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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八章?一剑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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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平生心思电转,很多过往场面,飞快地闪过脑海。

最先浮现的,是当初在桥上练剑,突然伸手去拔那根断头望柱上的铁条,模仿拔剑之势,结果就拔出了现在上这把悲天剑。

从那时起,原本卑微隐忍的人生,就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然后,就是那天去南头岭九死一绝望的送祭,雅疆那血盘大口流出的腥臭粘液,扑面而来,垂死挣扎之后,遍体鳞伤。

那头形如小山般庞大的西岭白猿半路杀出,竟让他任平生逢凶化吉,捡到了那颗至今受益无穷的雅疆妖丹。

然而紧接着,就是在山中奔袭百里的大逃亡。

此后虽然误打误撞,被那大白了一记;却最终被那个男人给救了。

他那时的剑术,与现状的我一重境界之差,战力可就要差上十万八千里了。

你在山上,稍安勿躁;等我准备好了就回去,斩尽那些戴着黑盔的人头,摆在你的坟前。

可惜,我不在山上,你连个土堆都没有。

下山以后,最凶险的一次,就是在那都彭岭中,与玉带山修士和桐川城那个护教骑兵军将的一战,幸亏那时,有黄白丁那个狠人,不但越境杀了那个修士,还吓跑了战力只高不低的军将。

任平生左右张望,边除了夜色沉沉中的黑山树林,便只有那秀色可餐的姐姐了,都没什么用。

他抬起头,看着那一脸温和笑意的白衣道人,便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。

随遇而安,虽然从不放弃但任平生也不否认生死有命。

他指了指地上那横七竖八,残缺不全的尸体道:“不知章大师的这些师侄们,当初算不算弃暗投明?”

白衣道人笑容顿时僵硬,叹了口气,“你们,终究是太年轻了,且别说山上风景,仙家逍遥,就连红尘中的离合悲欢,人冷暖,都还不懂。

修道之人,也只有真正证道长生之后,也才能体会山中无岁月,橫玉吹流云的壮阔景象。

那才是道家的大自在大逍遥。

你一醒一眠,一颦一笑之间,世间就已见尽生离死别,沧海桑田。

蝼蚁残生,各有所求,各取所需,当然也就各有造化,各安天命。

他们的生生灭灭,又那需要你来多管闲事?”

章太玄说着,似是突然恍误,苦笑一声道,“你这疲赖小子,人好像都是因你而死,倒是我在给你开脱了。

但理是这么个理,不会因人而异。”

任平生其实也是本着拖得一刻是一刻,万一对方那什么宗主突然出现,或者有更多同门误打误撞闯入,起码他动起手来,就不能那么毫无顾忌了。

于是也不跟他贸然决绝,打个哈哈道:“虽然是我被迫出手,但以你章大仙师的本事,说当时你来不及阻止,打死我都不信。

说不定我们在这的一言一行,都没逃过您老人家的双眼。

只不过,反正他们要办的事,都已经办了;你正愁着怎么杀人灭口呢。

这不我们俩就正好出现在这里,然后我傻乎乎的帮你把问题都给解决了。

回头连个不花一颗铜钱的谢谢都不用说。”

白衣道人两眼放光,侧头细细打量一番眼前这个出言无状的少年,突然仰头哈哈大笑,大袖一拂,伸手指了指任平生道:“我章太玄能看得上眼的人,果然不差。

你小子,有点意思。

说你荒诞不经吧,又好像煞有介事;说你有侠骨人心吧,一转眼就是满肚子的邪魔外道,男盗女娼。

有意思,真有意思。”

章太玄突然面色一肃,整片天地的气机,为之一沉,凝重如浓稠的浆糊,“但是,你若是想凭着这种异想天开的诡辩,拖延时间,等待转机。

嘿嘿。”

只见那白衣道人突然长袖一振,也不见他如何出手,上便有一股凛冽煞气暴涨,在夜色中迸溅而出,却并不扩散,而是是在虚空里形成一道眼可见的洪流,往任平生和李曦莲先前藏的那颗大树奔涌而去。

只见那数人合抱的大树,竟然剧烈晃动几下,便听见蓬的一声,树冠上爆散出漫天的树叶,簌簌落下;如同下了一场落叶暴雨,铺满一地。

再仰头望向树顶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,再无半片叶子。

章太玄显露了这一手神通之后,沉声道:“我早已交代门中子弟,守住山脚,任何人不得上山。

所以,贫道出于才之心,给了两条路,任君选择。

若非弃暗投明,便是万劫不复。”

任平生傲然道:“真要打起来,我们姐弟俩联手,自问也是求生无望。

既然明知成事不足,但败事有余的办法,却还是有的。

比如我若是打定主意,死前要大喊一句‘章太玄谋篡位’,而且要让这座山周围的人都听得见,恐怕也不是难事。”

章太玄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,脸色晴不定,那目光中充满又又恨之色。

踌躇片刻,他终于喟叹一声道:“很好,小小年纪。

却有这样一番胆识心智,也不知你到底是生而知之,是那万中无一的古道传承之人,还是纯粹的天赋。

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世间罕有的苗子。

可惜啊,就是不开窍。”

任平生神色和缓下来,淡淡问道:“万一我们开窍了,有什么好处?

若是不开窍,你又待怎地?

但说实话,我姐弟俩对你们太一道教的死人也好,病人也好,没什么兴趣,也没什么同心。

若是你信得过,我们从此远离是非之地,也未尝不可。”

白衣道人脸上毫无表,微微点头,“嗯,先拼着一条小命给自己换来一颗筹码,然后跟我谈条件。

虽然毫无意义,但年轻人有想法,我喜欢。

既然如此,我让你出手三次;是两人一起上,还是你自己出剑,都无所谓。

只要三次出手,能有一次碰到我的衣角,就让你们走,终生不得踏入西乔山教区地域半步。

若是你们败了,那就乖乖认命。

在我这里是做牛做马,还是有幸修仙证道,都由我说了算。”

任平生嗤笑道:“万一我们败了,却只是虚与委蛇,假意答应,你就不怕那天突然反水的时候,祸害更大?”

章太玄淡淡一笑,摇头道:“我要用的人,真要敢有那狼子野心,只会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。”

任平生看了眼那些已经被满地落叶遮盖的尸体,默然不语。

他第一次有点无力地现,面对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对手,自己毫无办法。

他只能出剑,至于败了之后,是生是死,是福是祸,既然无法预料,那就不管。

从山野狩猎岁月养成的习惯,已深入骨髓,毫无希望的时候,只要还能拖,他也会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拖下去。

他转过头来,后的李曦莲,便看见了少年那一脸斩钉截铁之色。

然后她看见他张口说话,出一个很男人的声音:“离我远点,到后面去。”

李曦莲低头转,默默走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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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自面对白衣道人的任平生,正低头拔剑,度极慢,每一寸的剑挪移出鞘,都力求让那蕴蓄丰沛的剑气,与天地间的气机融为一体。

他不再看那负手而立,看似毫无戒备的白衣道人,因为此时任平生已经明显感觉到,那道人上,毫无特别的气机流转,但自己只要多看一样,就会多出一份直达心境的沉重压力。

即便是不言,不看,听着晚风吹过,那道人的宽袍大袖在风中猎猎有声,任平生也能感觉到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的仙人躯体,简直无懈可击。

铁剑已经拔出大半,嗡鸣不已;那古拙锈蚀的剑之中,隐隐开始有蓝色暗光汹涌流动,却不成焰。

这将是他有生以来,蓄意最为精纯,剑气最为丰沛的一剑。

忽见脚下落叶如被狂风扫起,漫天飞去。

任平生一剑出鞘,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,直指向前。

少年突然抬起头来,两道凌厉的眼光出,追随那片被剑气扫起的漫天落叶;随剑走,徐徐而前。

那把蓝光暗涌的铁剑,剑尖所过之处,尘烟弥漫,落叶飞舞。

而那剑尖之后,则仍是那片明澈夜色,幽深清冷。

星河璀璨,有星气下临;山为星之户,乘生气以化龙,入地则行,界水则止;来阳承,阳来结;落以聚气,气分阳而生化万物。

我任平生,望气见隙,乘隙出剑;剑气成而聚万物之灵。

剑气煞,而断万物生机。

生机殁而天道逆施。

这一剑递出,便似乎遁入了漫漫光长河之中,他又恍惚间进入了当初破境入临渊时,那一瞬间的光凝滞。

也不知道这一剑出了多久,师父袁大锤所授的鸡肋望气法门,如同恍然间破开一道隔绝两个世界的屏障,开始有蜿蜒细流,流入自的剑道天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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