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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归山上不归人 第五十三章 少年柔弱,亦当负重远行(1/2)

上河寨有了乡规民约,订立了商贸规矩之后,乡正大人的日常,就变得空闲了许多。

最近,陈木酋几乎是一离开衙门就往铁匠铺钻。

今天有件比较麻烦的乡民讼事,拖得晚了些,回到铁匠铺的时候,已经暮霭沉沉。

陈木酋一进门,就看见餐桌上杯盘狼藉,整间铺子,酒气弥漫。

“挨,又是跟那个神叨叨的家伙斗酒。”陈木酋摇摇头,喃喃自语,“怎么醉得越来越快了,这么早就不见了人影。”

他估摸着,师傅肯定是酊酩大醉之后,回自己房中呼呼大睡去了。

看来,这铁匠铺中;自从小师弟一走,没自己照看着些,还真不行。

陈木酋一边收拾着狼藉的餐桌,一边心下暗暗打算;乡正衙门的事务,眼看着都走上正轨了,该找个人接班了。

在他心目中,乡正衙门府邸再宽敞,装帧再奢华,于己而言都是逆旅;铁匠铺再寒碜,活儿再粗糙,那都是自己的家。

~~~~

任平生从铁匠铺回到家中,已经好几天了。

他原本还想继续跟师傅学练磨剑之道,但袁大锤是个死脑筋,说好三年就三年,一天不多,一天不少。

到了时日,即令任平生卷铺盖滚蛋。

而大师兄陈木酋,却可以随时返回铁匠铺中,帮忙也好,为徒也行。

任平生离开的那天,心中很愤愤不平。

人比人,差别咋这么大呢?

出乎意料的是,大师兄跟随师傅那么多年,都不曾有幸一睹为快的    “半天墨”磨剑石,居然直接送给了任平生。

想到此节,少年稍感欣慰了些。

这几天每日练剑,教剑,登山,磨剑。

教剑是协助父亲,给学堂挑出来那几个拔尖的剑术苗子,轮番喂剑或示范。

登山,则还是原来那一支登山队。

跟随任平生练剑的那几个剑术苗子中,当然也是以几个登山队员为主。

近两年来,赤髯峰的剃刀石,石驼山的驼峰石,这支登山队都已先后征服,并有很多次越过目标数百丈。

西北无仞峰,东南玉垚峰,都已经登顶几次了。

只不过每次登顶,只是足踏山脊,便即回程。

山脊上那迎面扑来的蛟息,摧枯拉朽,非人力所能抗衡。

倦鸟稀疏归巢,牧童骑牛过巷;莘莘学子,也背了书箱离了学堂。

已经长得玉树临风,倜傥才俊的任常继他们几个,还缠着任平生,想再喂两剑。

却被大师兄摇手拒绝了。

“一口能吃成个胖子吗?

剑心剑意的淬炼,不在学剑之时,而是在你每日每时,坐卧行走,举手投足之中。”

师弟们深以为然,便要告辞回家,只不过才一拱手,告辞的言语,即被一阵震天动地的啸声打断了。

那啸声,不知是什么怪物发出,震得固若金汤的学堂门墙瓦檐,尘灰簌簌扑落。

南头岭闹妖的事,已经过去三年多,但那恐怖的阴影,并没有在族人的心头完全散去。

此时再生怪异,众人脸色大变,惊疑万状。

任平生笑笑道:“别慌,一个老朋友,带你们去见识一下如何?

但是不要跟族人说,就说我们几个,降妖除魔去了。

回来大家都有面子。”

任重道神色谨慎道:“就凭我们几个?”

任平生瞥了他一眼,“要不,你别去?”

一有人发怂,其他师弟便趁机嘘声四起。

结果任重道咬了咬牙,“去就去,谁怕谁。”

说实话,除了任平生,其实所有人心中,跟任重道是一般的怂。

这种事,哪能逞英雄啊!

只不过连自己嘘过的人发狠去了,便都只好忐忐忑忑跟着。

好在有大师兄走在前面,一路吹着口哨,还真像是去会一位老友似的。

刚刚走出村后,进入丘陵,便有一个身影,如飞追了上来,正是猎人任强。

“爹,你也去?”这其实不算很出乎任平生意料之外。

“嗯,我和你们去看看。”猎人看了看那几个惊疑不定的追随者,暗暗叹气。

儿子毕竟是儿子,少年心性,并未泯灭。

不入村寨,不扰人畜,这是猎人与大白之间的约法三章。

所以西岭白猿,只是走到了丘陵边缘的山上,发啸声为号。

一行七人,刚刚走上第一道山梁,便看见一头体型庞大,如同小山般的白毛怪物,蹲坐在山道正中,吼吼呼气。

吓得任重道几个,又往后面缩了一缩。

却看见猎人和任平生直直迎了过去,众人只得硬着头皮,步履僵硬地跟着;与前面两人的距离,不知不觉中又拉开了许多。

猎人还没来得及出言招呼,任平生已经一步蹦出数丈,到了白猿跟前。

这家伙,还是那般高大,自己怎么还没长到跟它的大腿一般高矮!

任平生直直蹦高,在大白脑壳上重重拍了一记。

大白一缩脖子,却在他下落之际,伸手接住了。

一挥长臂,把任平生远远抛了出去。

走在后面的任常继他们,见大师兄照面一合,就被那怪物远远抛出,往自己这边掷来;心下大震。

任常继和任重道,芽崽三个,不约而同地往前高举双手。

三人都是一般心思,接了师兄就跑。

而虎子胆小一些,竟直接往后退了几步,几欲转身狂奔逃命。

连大师兄都接不住对方一个照面,自己留着这里,不是送死是什么。

眼看任平生凌空到了跟前,却滴溜溜翻了个筋斗,稳稳落在地上。

想接人的和想逃跑的,都松了口气。

“跑吧老师,大师兄。

打不过的。”虎子颤声喊道。

只不过,猎人和任平生都没理他。

大师兄还是一蹦数丈,又到了白猿身前;还是那般贱兮兮的,蹦到高处,往白猿脑壳上又是一记。

然后,又被白猿掷了回来。

再蹦上去的时候,白猿却不掷他了,把任平生挟在腋下,白影一闪,蹿上一棵参天古树;伸出另一条毛绒绒的长臂,在树枝上一荡就是十数丈远,飞身到了另一株树上。

如此摆荡几下,众人眼前,瞬息间就失去了白猿和任平生的身影;只剩下一人一畜的大呼小叫,远远传来。

“他们是在玩儿吧,那有这样打架的?”芽崽一脸茫然道。

“莫不是,大师兄就这样给它捉了去?”虎子道,心中依然难安。

任常继和任重道相看一眼,见教习老师在前面,只是摇头叹气;两人便不动声色了。

一开始时,那白猿的形象,实在太过骇人;如今再一细想刚才情状,大师兄显然就是在跟它玩儿的。

也就是喘几口气的功夫,白猿的吼声,由远而近。

那道小山似的白影,又再从一棵棵的大树间飞荡而来;几下起落,就回到原来蹲坐的路中。

白猿把任平生放下,大气不喘;而那只刚才挟着任平生的大手,却直直向猎人伸了出来。

白猿摊开手掌,众人便见到它一直攥手中的,是一块黑色布片。

布片上,隐约还有些血迹。

布料经纬严密,质料精细。

这并非不归山上,该有的布料!

白猿指指布料,指指无仞峰的方向,也指了指上空,在暮色中飘荡的风云。

猎人默然接过布片,神情复杂,却只微微叹了口气。

对白猿挥挥手道:“谢谢,回去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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