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四十七章 夙兴夜寐(1/3)
不多时,一英俊少年跟着小侍穿庭过殿来到华玄宫。
他先在殿外认认真真整肃仪容,一切就绪,方恭恭敬敬立于檐下不敢稍动。
少顷,便有内监通传君上召见,英俊少年方敢步入殿中。
借着明亮的烛光,博赢细细观看自己的爱子博砚。
他十岁,头戴玉冠,身穿紫袍,相貌俊美,身材颀长,长相极类博赢,眉宇间更有英武之气。
博砚亦步亦趋,倒身叩拜“儿臣恭请父君万安。”
博赢面上满含着慈父的微笑,站起身来,缓步走下御阶,以便与儿子更近“砚儿,平身。”
博砚谢恩之后,毕恭毕敬站起身来。
博赢满心喜爱,依然保持微笑“为父亲征两月,砚儿堂上朝下治得不错。”
博砚恭谨说道“儿臣只是谨遵父君之命光大我朝,效仿父君之从善如流,令朝臣们尽忠职守。
虽是如此,依然难免会有诸多不当之事,还请父君多多指示。”
博赢面露赞许“父君批了一整日奏折,终是看到砚儿这一份。
砚儿做人含蓄温婉,蕴藉蓄涵,颇似你的娘亲。
针砭时弊却一针见血,口齿甚健,不留情面。
父君知你忧国忧民,只是不可轻易锋芒毕现。”
博砚极尽恭顺“儿臣受教。”
博赢微微一笑“砚儿在奏折中暗指豪强当权,政出私门,奢侈腐化,卖官鬻爵;奸商独大,政商勾结,控制朝野。
此言虽有一定道理,可是冰冻三尺,非一日之寒。
此类污浊,自古有之,前颂今朝,屡禁不止。
此中弊端,必须徐徐根治,不可操之过急。”
博砚恭敬回道“儿臣明白。
我东吴得沃土水利之便,精耕细作,物产丰腴,素来是天下粮仓。
父君治国有方,商旅恒通,制造先进,实业雄厚,更是惠泽天下,富甲一方。
豪强当政,政商勾结,乃前朝百年诟病,并非我朝专利,却是祸害无穷。
若想根除,必须推行新政。”
博赢不置可否“为父知道其中的道理,但是推行新政,必须因地制宜、循序渐进,否则适得其反。
你也知道,历代变法,败者为多,胜者为少。
理想确实好,现实却不妙,切不可急躁。
比如前朝的王安石也是治世之才,多年的努力得到的依然是失败。”
博砚深以为是“儿臣明白,便是变法成功者,也绝非某个人、某些人的一蹴而就,而是千千万万人、世世代代的累积。”
博赢微微颔首“你之推行新政,寡人心知肚明。
有一点你更要记住,水至清则无鱼,人至察则无徒。
以后这样的奏折,我看了就好,万万不可流传出去。”
博砚毕恭毕敬“是,儿臣本是写给父君一人。”
博赢点头,忧色不减“我知你心。
只是新政不可操之过急,更不能盼之一朝一夕。
夕者曾有大圣大贤,只因急功近利,便坏了国之根本。
你我还需积累圣贤的德能,步步为营。
如若不然,稍有不慎,功败垂成,万劫不复。”
博砚躬身一拜“父君教训,儿臣谨记。”
博赢循循教导“治国之道,又与谋国不同。
圣人居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,万物作而弗始也。
为父还是那句话,万物皆有道理,顺畅引导胜于扼杀打压,道法天然胜于灭伦逆天。”
博砚心领神会“儿臣谨遵圣训。
道法天然,锉其兑,解其纷,和其光,同其尘。
致力于政通人和、富国安民。”
博赢只觉孺子可教,不由笑道“正是。
重为轻根,静为躁君。
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,虽有荣观,燕处超然。
奈何万乘之主,而以身轻天下?
轻则失根,躁则失君。”
博砚念念不忘一事“儿臣还有一事请奏,若有违背圣听之言,还请父君容谅。”
博赢微微一笑“你不必多说,为父已知晓。
你年轻气盛,听不得背后议论为父的言语,自是想要对为父敲响警钟,预警为父收纳美人之事。”
博砚被猜中心事,倒身叩拜“儿臣不敢,请父君责罚。”
博赢一笑置之“我自有分寸。
你跪安吧。”
博砚不虚此行,踌躇满志,诺诺而退。
博赢忧患相生,心烦意乱,面色阴郁。
博赢方才重新拿起奏折,过不多时又有内监来禀“启禀君上,二殿下求见。”
博赢闻言只觉困乏,更觉疲惫,勉强提起精神才放下奏折道“叫他进来。”
闻得侍传召,一恭顺贤良的锦衣少年步入殿中,正是博赢次子博砾。
他年纪与博砚相仿,虽生的俊俏,相貌和神色却大不相同,年纪虽轻,却比博砚多了少年老成,而且多了些沉重“儿臣恭请父君圣安。”
博赢微微一笑“此次出师习远,你虽首次出征,领兵带队却能出奇制胜,甚有你长兄之风。
你兄弟长大成人,为国效力,为父也是心下蔚然。”
博砾毕恭毕敬道“儿臣跟随父君
远征,亲见父君夙兴夜寐,如今甫一回朝,又是日夜操劳,儿臣忧心不已,只盼父君注重龙体。”
博赢含笑说道“砾儿,你生性随母为父说的不是君后。
你生母为人谦逊,做人坚忍,你与太子虽非一母同胞,却难得兄弟同心。
他有你这样的兄弟,为父大是放心。”
却说这位东吴二殿下博砾,自幼丧母,也是个苦命人。
其生母本是个才色俱佳、性情温婉、心地纯良的女人,奈何在这重重深宫,越是红颜越是薄命。
或是不幸,或是有幸,博砾自幼便过继给君后金蝶,察言观色,颇有心得,眼望父君,毕恭毕敬道“父君教诲,砚哥提携,皆乃儿臣毕生所仰仗。
必当鞠躬尽瘁,不负圣望。”
两父子言谈甚洽,尽欢而散。
月明星稀,乌雀归巢。
博赢终于批改完成垛的奏折,急欲整理心情,去看他的青荷。
自从回宫,青荷便被他囚禁在南书房密室,虽是不见天日,却是绝对安全。
无边的烦恼、无沿的疲惫之后,可以抱一回美人,实乃天大的幸事。
念及于此,博赢心中顿升一股暖流,满心不快登时烟消云散。
方展开一丝会心之笑,不及起身,就听内监来报“启禀君上,丞相已在殿外矗立多时。”
闻听金峰在此,博赢登时想起金蝶那张脸,不由得怒气陡升,方欲推说已经睡下,转念想到金峰,想到朝政,又换了一副圣君的面孔“何时来的?”
宫人口中急报“丞相恭候一个时辰有余,唯恐扰了圣驾,不让随便传话。”
博赢面色凝重“传他进来。”
一人年逾不惑,亦步亦趋,神色匆匆,快步而入,倒身下拜,口中轻呼“微臣金峰,叩见君上。”
博赢脸色略有缓和“爱卿不必多礼,快快请起。”
金峰站起身来,更显得身形瘦长,体态高大,骨节分明“君上太过辛劳。
夜已至深,还在为国事忧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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