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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章 西市刑场的博弈(1/3)

显庆元年(公元656年),腊月十五,卯时六刻。

长安城西北开远门,义宁坊波斯胡寺对面,是三司之大理寺。

寺内东北是大理狱,豪华牢房站满人,睡梦中的武康,被烦人声音吵醒。

昨天喝酒太多,和李九对弈象戏,杀的他丢盔弃甲,气的他呶呶怪叫。

后来媚娘参与,夫妻齐心协力,还是落花流水。

最后那局放水,李九终于赢了,乐的眉开眼笑。

收拾棋局,开始聊天,天南海北侃大山。

直到两更天,侍卫数次催促,才依依惜别。

揉捏惺惺睡眼,扯掉眼角眼屎,扫视牢房众人。

大理寺卿段宝玄,大理寺工作人员,带着各种工具,看来等候多时。

武康打哈欠,伸个懒腰,摇头晃脑,注视那些物件,再熟悉不过。

长条形、巴掌宽木牌,类似衙门签筒令签。

上方画朱砂红圈,圈内殷红“斩”字,下面竖排黑字:并州文水武康,十恶不赦之大不敬。

方形黑木枷,约十斤左右,专门卡脖子。

闻到酒精芳香,瞬间来了精神,接过一气喝完。

酒碗塞给段宝玄,煞有介事道:“行刑当日早晨,犯人不能吃喝,可能在行刑时,吓的屁滚尿流。

段公给我喝酒,违反规定啦。”

得便宜还卖乖,段宝玄浅笑:“别人屎尿全出,变之绝对不会,我有这个信心。

要说违反规定,西市执行斩刑,今日也是望日,都不合规矩。

你的运气不错,圣人颁下口谕,去西市途中,免乘无盖囚车。”

武康哑然失笑,摊摊手点点头,示意狱卒自便。

唐代承袭周礼,刑人于市,与众弃之。

平民和低阶官员,在市场公开处死,用来杀一儆百。

五品以上官员,只要不是谋反、谋大逆、谋叛和恶逆,准许在家中自尽。

越州都督正三品,婺州刺史从三品,皆可家中自尽。

朔日是每月初一,望日是每月十五,包括二十四节气,闰月的整个月,以及阴雨天气,都能不能执行死刑。

老家伙长孙无忌,为了出口恶气,逼李九西市斩首。

感觉脚踝冰凉,两狱卒蹲脚下,安装沉重脚镣。

黑色粗大铁链,抬起脚掂量下,至少二十斤。

两狱丞上前,满脸赔着笑,手中拿的手铐,至少十斤重。

武康平伸双手,挂上冰凉手铐,冰冷寒意刺骨。

两横木上下放,麻绳固定双手,上面的横木上,写名字和罪行。

见狱卒拿木枷,配合仰起头,两半枷合并,牢牢卡住脖子。

一狱卒托着,一狱卒钉铁钉,小心翼翼的样子,很替他们着急。

装备完毕,验明正身,离开大理狱,走出大理寺。

百名士兵押送,身着明光铠,各个武装到牙齿。

武康拖着脚镣,被看护在中间,前面铜锣开路。

吃瓜群众等候多时,坊内各处院门,都有脑袋探出。

有些胆子大的,光明正大看热闹,不停指手画脚。

出义宁坊门,黑压压都是人,排在道路两边。

这些吃瓜群众,着实令人无语,砍脑袋而已,有什么好看的。

逐渐露出苦笑,自己身份太高,正三品大都督,还是当朝国舅,自然备受欢迎。

这些混蛋们,不会买我的肉吃吧,没得罪你们啊。

队伍一路向东,在普宁坊、金城坊交叉口,听急促马蹄声。

千牛卫拦住去路,四十左右的汉子,嗓门异常洪亮:圣人有令,国舅劳苦功高,赐枷不上身。

段宝玄应诺,狱卒立刻行动,撬钉子取枷锁,解麻绳去横木。

武康晃晃脖子,活动酸痛手腕,感觉很舒服。

队伍继续南行,过十字路口,进入居德、醴泉坊。

急促马蹄再响,还是千牛卫传谕,这次是救驾之功,赐铁索不加身。

手铐和脚镣全取掉,解开五花大绑的麻绳,拿下背后长木牌,更加舒服了。

李九仁至义尽,武康也不含糊,冲皇宫方向作揖。

全身没了束缚,明光铠团团围住,防止他逃跑。

再过十字路口,到达目的地,长安城西市。

两侧坊墙下,拥挤无数人,议论声更大。

侯卫全部出动,排成长长人墙,现场维持秩序。

至唐开国以来,西市斩首的高官,貌似只有张亮。

还是自己的老乡,郑州荥阳县人(河南省郑州市),本以务农为生,后跟着李世民混,混成凌烟阁功臣。

发达后抛妻弃子,娶个倒霉媳妇,头顶绿油油草原。

他迷信思想严重,养了五百义子,被诬陷谋反大罪。

李二怒不可遏,斩首于西市,家财全部充公。

后来李二后悔,知道冤枉张亮,造就初唐大冤案。

再过几十年,还有个大佬,也在西市斩首。

大名鼎鼎来俊臣,写《罗织经》那位,可惜见不到喽。

迷迷糊糊间,到西市门口,前方出现骚乱。

武康仗着身高,见士兵排成人墙,却看不见闹事者。

士兵匆匆来报,段宝玄轻叹气,和侯卫将军商议,吩咐带人上前。

代国妇人杨氏,武顺和敏之兄妹,武顺抱着二丫。

后跟白发老叟,觉的很是面熟,一时想不起是谁。

亲人来送行,武康很高兴,扯出温和笑意。

杨氏老泪纵横,拐杖不住颤抖,武康先行礼,再微笑安慰,擦去她的泪。

拍拍敏之肩膀,冲敏月浅笑,抱二丫在怀里,看着杨氏说:“伯母不该来,我是将死之人,会给带来晦气的。”

敏之控制不住,再次掉下眼泪,杨氏丢开拐杖,拉着他胳膊责备:“你这孩子,说什么傻话,你生是武家人,死是武家魂。

到了下面,缺什么东西,给伯母托梦,伯母烧给...造了什么孽啊,白发人送黑发人,我这心里难受。”

杨氏失声痛哭,武顺边哭边劝,阿娘别吓到孩子。

二丫不受影响,扯老爹鬓角头发,武康伸手揪一缕,递给宝贝闺女。

二丫咯咯笑,没心没肺的样子,逗乐了老爹。

强压浓浓不舍,蹭蹭二丫额头,递到武顺怀里,温言软语道:“带伯母回去吧,这地方不吉利,别吓着小孩子。

告诉新城,照顾好二丫,我会感激她的。”

武顺伸手接,二丫不乐意,攥领口不撒手,咿呀喊耶耶。

武康咂咂嘴,再扯捋头发,打发宝贝闺女。

段宝玄和侯卫将军,和颜悦色劝慰,时辰快到了。

费了老大劲,终于劝走她们,只剩那名老人。

他双眼通红,从腰间布袋,拿出坚硬米糕。

武康如遭雷击,赶紧搀住他,不可置信道:“您是孙耆老,怎么跑京城了?

您都八十五了,得爱惜身体,您家孩子呢,赶紧过来照顾。”

此言一出,四周寂静,段宝玄惊愕,侯卫将军震惊。

孙耆老落泪,递出米糕,泣不成声:“武都督您尝尝,今年刚收的粮,老朽亲手做,吃完再上路。”

武康赶紧接手,嘎嘣咬进口中,咀嚼片刻咽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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