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体
关灯
上一章 回目录    收藏 下一页

第十六章 诬长孙无忌谋反(1/3)

显庆四年(公元659年),夏四月丁卯日(二十一日),辰时五刻。

武康身穿团花绿袍,头戴等腰梯形武弁,后背御赐千牛刀。

蹀躞带右挂算袋,左挂镔铁横刀,下面悬着短障刀。

大唐四式战刀,只差陌刀没戴,酷似人形兵器。

离开左领左右府,沿着宽敞的横街,前往右领左右府。

路过中书外省,迎面走来侍卫队:两个千牛备身,两个备身左右,十六个备身侍卫,十六个执仗侍卫。

停在路边等待,等队伍到身边,队长举仗喊停。

武康摆出笑脸,走到队长身前,话语温和绵软,却带不容置疑:“神庆去卫坊交接,然后回家照顾夫人,我来替你执勤。”

崔神庆顿时苦脸,闷闷不乐点头,递出巡逻节仗,悻悻走向卫坊。

武康嗤之以鼻,这个小兔崽子,又该松皮子了。

扫了眼侍卫队,冲副队长眨眼,右手高举节仗,带领队伍前行。

神庆二十四岁,两人年纪相仿,武康虚长三月。

他是崔义玄的六子,小晴的亲哥哥,自己的大舅子。

为老崔守孝三年,带家人来投奔,就住在修真坊。

媚娘得到消息,安排右领左右府,官职是备身左右。

大舅子的到来,武康热烈欢迎,媳妇的暴脾气,终于有人分担了。

最近心情不错,猎狐行动层层推进,进展异常顺利。

太子洗马韦季方,监察御史李巢,已被鞫押刑部大牢,中书令许敬宗主审。

老许发挥奸臣本色,韦季方不堪其辱,昨日悬梁自尽。

幸亏发现及时,被刑部狱丞救下,收走了上吊腰带。

想到这里,恨铁不成钢。

向来精明的老许,突然间变傻了,必须给他提醒。

按照巡逻路线,进入右延明门,来到中书省外。

示意队伍停下,透过坊门观察,熟悉的许胖子,孤零零的发呆。

节仗递给许自遂,眯着眼小声说:“劳烦自遂兄带队,我和许中书说几句。”

许自遂欣然接受,并要求下衙喝酒,武康果断点头,目视他们离开。

两人都是好酒,关系比较亲密,他是许圉师次子。

他闺女更厉害,将来嫁给诗仙李白,育有一子一女。

走进中书省,到许敬宗身后,捂嘴干咳几声。

等他木然回头,躬身抱拳,笑容可掬:“千牛备身武康,参见许伯父。

伯父背影落寞,特来一探究竟,不知因何惆怅?”

许敬宗示意免礼,唉声叹气道:“变之贤侄啊,何必明知故问?

季方自缢未遂,他是太子洗马,影响太过恶劣。

昨日圣人召见,言语中带着斥责,伯父焦头烂额呀。”

圣人的斥责,不因韦季方,只因你迟钝。

武康微转眼珠,煞有介事道:“太子的近臣,五品的高官,因结党而自缢,很难令人信服。

小侄窃以为,韦季方的自缢,背后隐藏大阴谋,是要保守什么机密。”

许敬宗不屑,很快肥肉猛颤,两脚不禁趔趄。

武康赶紧搀扶,被他拉住右手,直奔中书省西南。

一路七拐八绕,来到西南独院,命令差人守紧大门。

走到最内房间,关闭所有房门,斗鸡眼盯武康。

足足半刻钟,压低声音说:“变之是否知道,永徽二年七月,洛阳人李弘泰,举报无忌谋反。

圣人问也不问,直接命令千牛卫,将其斩首弃市。”

是有这么回事,最后于志宁劝谏,李弘泰秋后处斩。

可此一时彼一时,那时候的李九,迫切需要长孙无忌,帮他稳固皇位。

而此刻的李九,视他如仇敌,早想弄死他了。

武康颔首,斟酌几息,转移话题:“从前隋到我朝,先后五代帝王,对于覆灭高句丽,都是不遗余力。

武康才疏学浅,不能勘破端倪,还请叔父解惑。”

许敬宗愕然,正讨论无忌呢,说啥高句丽啊。

想也不想,信口拈来:“高句丽兵多将广,境内遍地铁矿,边境靠近草原,有战马的来源,堪称心腹之患。

如论哪位帝王,都会视为劲敌,必须灭之后快。”

说完坐太师椅,指对面高脚椅,示意坐下说话。

武康解掉千牛刀,拄刀入座微笑道:“伯父言之有理,高句丽的存在,是大唐的威胁。

一句话概括,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鼾睡?”

许敬宗颔首,眼里闪过狡黠,明白言外之意。

蛰伏的长孙无忌,是躲暗处的豺狼,是悬头顶的利刃。

只有彻底铲除,才能彻底安心,弄死长孙无忌,老夫梦寐以求啊。

见他不接话,武康咂咂嘴,开门见山道:“无忌勾结季方,构陷忠臣近戚,企图重新掌权,然后伺隙谋反。

昨日阴谋败露,季方为保无忌,选择畏罪自杀。”

老许手拈长髯,没有半分错愕,也不拐弯抹角,言辞凿凿道:“变之的目的,让老夫去面圣,举报无忌谋反。

回到刚才问题,你又如何保证,不步弘泰后尘?

狐狸没逮着,反惹一身骚,若圣人厌恶,我会丢官罢爵。”

该死的老狐狸,你丫圣眷正隆,不可能丢官。

我的保证没用,估计在你心里,也想举报谋反,只是犹豫不决。

而我的工作,就是帮你下决心,开启这场政治风暴。

见白玉镇纸精美,便拿手中把玩,阴阳怪气儿道:“本月丙辰日,太子太傅于志宁,升任太子少师。

免其尚书左仆射,依旧同中书门下三品。

提升虚衔,罢免实职,请问许伯父,这意味什么?”

许敬宗置若罔闻,夺走玉镇纸,小心翼翼擦拭。

重新放置书案,煞有介事抱怨:“这可是羊脂玉,皇后赐给我的,价值八百多贯。

你要是打碎了,伯父是无所谓,皇后肯定揍你。”

老狐狸不接招,武康不紧不慢:“圣人要动无忌,需要两人闭嘴,李勣肯定闭嘴,于志宁保不准。

免尚书左仆射,是给他的警告,他若不识时务,会丢更多官职,甚至贬出长安。”

逼视许敬宗,言辞凿凿道:“韦季方和李巢案,圣人让你主审,就是让你趁机,拉长孙无忌下水。

警告于志宁,是给许伯父的,首个政治信号。

不过很可惜,伯父没抓住,也可以这么说,你没能揣透圣意。”

再次拿镇纸,继续把玩着,冷言冷语说:“本月乙丑日,黄门侍郎许圉师,加同中书门下三品,新的宰相出现。

他是安州安陆人,不是关陇门阀,还和无忌有龌龊。

这是圣人给的,第二个政治信号,你还是没抓住。”

许敬宗再起身,夺回白玉镇纸,依旧不停擦拭,只是手指轻抖。

武康搓搓手,淡淡说道:“昨天圣人斥责,不因韦季方自杀,因你办事不利。

这是第三个信号,若再不闻不问,等待伯父的...”

言外之意,不言而喻。

武康伸手,从僵硬掌中,拿回玉镇纸,自言自语道:“圣人摆好棋局,棋子却不明就里,真的很糟心呀。

就像出征前,宝刀突然生锈,无论它多么名贵,我都果断舍弃,会有性命之虞的。”

长时间的沉默,老许颓然瘫坐,肥肉直哆嗦。

他眉头紧蹙,万分纠结道:“兹事体大,若有变故,我会丢官。

变之方才所言,是皇后授意,还是自作主张?
本章未完,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.........
上一章 回目录    收藏 下一页
E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