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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可笑至极的升迁(1/3)

麟德元年(公元664年),夏四月二十八,酉时六刻。

麟游县万年宫,隋唐避暑圣地,始建于隋文帝,初命名仁寿宫。

东障童山,西临凤凰,南有石臼,北依碧城。

万迭青山但一川,一川是杜水之阳,天台山突兀川中。

万年宫的内城,围着天台山修建,石骨棱棱松柏满,三伏天凉如清秋。

不过搞笑的是,外表风光无限,地基罪恶滔天。

当年建造此宫,累死民夫万余,尸体填入坑中,盖土筑为平地。

宫虽名曰仁寿,实则是万人坑,以人命为代价,建造统治者玩物。

到了太宗朝,改名九成宫,意指九重高大。

李九登基后,改名万年宫,意指颐和万寿。

无论怎么改名,寓意多么美好,本质不会变的。

俗话说的好,扒茅房盖高楼,老底儿是臭的。

宫内殿阁遍布,聚杜水成西海,有大宝殿、丹霄殿,御容殿、排云殿等等。

山顶的排云殿,是皇帝的寝殿,建于柏丛之间。

静谧的殿堂里,宽大的御床上,李九闭目平躺。

他来麟游不久,就感染了风寒,导致风疾复发。

卧床到如今,调理两个月,勉强恢复生气。

榻前摆着书案,左右两摞奏疏,媚娘端坐案后。

明亮的灯光下,批阅有条不紊,已然得心应手。

她现在的行为,就是个女秘书。

李九真是享受,有事秘书干,没事干秘书,人生巅峰嘛。

批完放去右边,打开左边新的,柳眉渐渐蹙起。

拿着奏疏起身,款款坐在榻前,小心翼翼呼唤:“陛下睡了吗,妾身有事报。

卫州长史上疏,关于卫州刺史,需您亲自处理。”

李九缓缓睁眼,见她身心俱疲,柔声安慰道:“媚娘不要担心,武康不是稚子,不会有事的。

漱玉和元姊病逝,突闻双重噩耗,想不开也正常,过段时间就好了。

那个卫州刺史,是十四叔父吧,发生了什么事?”

媚娘不禁叹气,情绪很是低落,距离康郎失踪,已经过去五天。

他跑出家门时,疯疯癫癫的,不知去了哪里。

婺营全体出动,配合左奉辰卫,搜索方圆五十里,还是不见踪迹。

马上年逾而立,还是小孩脾气,太不让人省心。

那些婺营亲卫,包括左奉辰卫,都是酒囊饭袋。

那么大的活人,莫名其妙消失,还找不到线索,干什么吃的呀?

勉强收拢担忧,强颜欢笑道:“卫州长史奏曰,龙朔元年九月,刺史卧病在床。

本月壬子辰时,使持节、卫州刺史,道王元庆薨逝,享年四十一岁。

人死不能复生,陛下身体抱恙,切莫太过悲伤。”

李九摇头叹息:“早在今年正月,太医署汇报了,他已药石无灵。

王叔外历六州,也是尽忠职守,丧事循旧礼吧。

追赠他为司徒,益州大都督,陪葬于献陵。

媚娘仔细想想,授予什么谥号?”

献陵葬着李渊,李元庆是十六子,自然陪葬其中。

媚娘考虑片刻,说出心中想法:“素闻道王至孝,母刘婕妤薨逝,他曾上疏陛下,请求亲修母墓。

陛下安慰他,并没有允许,妾身窃以为,孝可为谥号。”

李九深以为然,示意就这么做,媚娘又奏道:“本月丙午日,原魏州刺史,郇公韦孝协,坐赃被赐死。

司宗卿李博乂,联合六臣上疏:其伯父韦良战死,孝协也无兄弟,恐怕韦家绝嗣,请求法外开恩。”

司宗卿李博乂,是李渊的亲侄,被封为陇西王。

殿内开始寂静,李九有些纠结,开始闭目沉思。

媚娘又想武康,他最爱的吃食,扬州阿胶狮子头,就是韦家发明的。

约莫半刻钟,媚娘小声吹风:“康郎说过,亲王犯法,与庶同罪。

博乂贪得无厌,家有妾室数百,皆衣绫罗绸缎,每餐必有粱肉。

孝协与博乂,恐怕有纠葛,妾以为不可。

再者说来,孝协有子,谈何绝嗣?”

李九嗤之以鼻,以武康的城府,不会说这种话。

他应该明白,无论哪朝律法,都只约束平民。

沉吟片刻,淡淡说道:“画一之法,不以亲疏异制;苟害百姓,虽皇太子亦不赦。

孝协有一子,何忧乏祀乎?”

意思不言而喻,责令郇国公韦孝协,别找人求情了,尽快奉诏自尽。

李九喝完药汤,轻抚娇嫩柔荑,色眯眯的说:“剩余的奏疏,如果没大事,你全权处理。

我有些困乏,早些过来侍寝。”

媚娘轻翻白眼,给他盖好薄背,端着汤碗离开。

转身又是惆怅,康郎杳无音信,哪有心情温存。

端坐在书案后,快速批阅奏疏,不知过了多久,只剩两份未阅。

揉揉太阳穴,拿起上面的,突然瞠目结舌。

仿佛见鬼似的,胸脯剧烈起伏。

良久深吸口气,强压心中波涛,逐字逐句阅读。

八字眉凝疙瘩,满脸哀痛惋惜,杀千刀的弟弟,你糊涂透顶啊。

擅闯皇家昭陵,罪名可大可小,若是圣人追究,可能丢官罢职,可能遭受流刑。

咋就不长心呀,拿命拼来的官,这样弃如敝履。

越想越生气,贝齿轻咬朱唇,偷看躺着的圣人,寻求解决良策。

忽然想到什么,快速拿起奏疏,查阅开篇日期。

凤眼闪出厉色,四天前的奏疏,今日上达天听,阴谋意味很浓。

圣人曾经规定,奏疏经东西台,必须三天之内,呈内殿圣书房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赵道兴的奏疏,被故意拖延了,有人居心叵测。

媚娘快速回忆,俏脸沁出怒色,那日值班的宰相,是西台侍郎上官仪,西台右相刘祥道。

他们押下奏疏,是想争取时间,联络更多的人,弹劾康郎闯陵。

强迫自己镇定,保持平和心态,发现新的异常。

刚才处理的奏疏,都是两天之内,这份放在最后,也是故意为之。

不是那俩宰相,就是送疏的宦官,也是拖延时间。

本来呈奏疏的,是心腹宦官李德官,他去寻找康郎了。

现在执勤的,是宦官王伏胜,康郎早就提醒,这狗奴有危险。

可我没法动他,他是圣人心腹,也是内侍头目。

照此情形看来,王伏胜勾结的外臣,极可能是上官仪。

因为婚书的事,他和康郎结怨,也和武家结仇。

媚娘轻轻摇头,没心情想这些。

眼下最重要的,是如何应对弹劾,如何开脱罪名。

缓缓伸出右手,指肚轻敲书案,有节奏如弹琴。

弹劾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圣人,对此有何态度。

指肚不经意间,碰触最后的诏书,中断她的思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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