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对白王梦境中的经历很震惊，心里暗暗想着：能沉睡千年，还在睡梦中听到声音，无法理解，说不定是龙族特有的精神力造成的。

其实她对这个说法很不以为然，人类形象？

怕不是因为怨恨、愤怒的情绪残留在白王意识里，造出的幻觉吧？

但她不敢冒然询问，只是有意无意地随口问道，“你看到一个人类形象？”

白王平静的说，“是的，我记不清细节了，但他的确长着一张人类的脸，对我说话，不断告诫我。

大部分是有关于自然失衡的说法，像催眠一样，还有些更深奥的话语，我也不理解。”

乔伊娜问道，“什么样的深奥说法？”

“很难懂，那些话有很深的意义，反复对我强调着一些词句。

我甚至感觉那些话与龙族遥远的记忆有关：

牺牲者已经出现，道路被它开启；

黑色的呼吸蔓延其中，将我们带入这个世界；

无知者将获得恩赐，求知者也将投入怀抱；

杀死它的将被我们夺走，被夺走的终将杀死它。

星辰最黯淡之刻，狂人的躯体将会获得新生；

献祭知识将会得到礼赞，只有白痴才能破除禁锢的牢笼。

大概就是这些了，信不信由你，听起来很玄妙是吧？

那声音就在我耳边萦绕，想不听都不行，在梦境中重复过不下上万次，所以我印象很深……”

“唔，听起来像是预言？”乔伊娜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，对这些话也完全理不清头绪。

白王继续说道，“但我感觉，与我纠缠最多的还是那些黑色的梦境。

别问我为什么是黑色的，也许是我的魂魄穿越了神域，只是种感觉罢了，影响我精神的，是那些很深层次的影像……”

“黑色的影像？”

“对，黑梦中有汹涌波涛的海水在天空涌动，毫无规律可寻的建筑，按照与常规截然相反的陌生几何法则排列，耸立在巨大基座上。

星光，那些星光闪烁，泛起萤火虫般的微小光芒！

看起来像是银河流淌过建筑表面。

还有地面升起的黑色高塔，巨大触手般的卷曲乌云从空中伸出，像一幅幅抽象画。

也许那个人类说的话很重要，但大部分是听完就忘的话。

实际上，除了还记得那个人类的形象外，别的我都印象模糊。”

“够了……别再说你的梦境了，咱们谈点现实的吧！”龙怨天似乎有点不耐烦了，鹰一般的目光射了过来。

“你还记得当时，是哪位长老或祭祀答应你的吗？”

听到白王的诉说后，龙怨天一度陷入愕然与沉思中，但很快被现实拉回。

他感到什么事情不太对劲，那时发生的一切绝不是巧合！

但他不明白，白王遭遇的这些事情，与自己的遭遇到底有何联系，背后是什么人在捣鬼？

要说没人操控，他绝对不信！

白王看了他一眼，长吁了口气，摇头道，“我见过你们太多长老和祭祀，他们都是同样打扮，一身华丽长袍，戴着那种遮住下巴的高领，脸上有很重的油彩，还有许多无聊的装饰。”

“那是【封圣之手】或【圣恩之脑】的祭祀，长老院的中阶职位。”龙怨天点头说，“还有呢？”

“我记得其中两人，脸上有很深的皱纹，应该是长老院的大长老。”

“没错，那的确是高阶祭祀。”龙怨天神色越来越凝重。

白王单手负在背后，冷声道，“对了，还有你们那狗圣帝座下的大祭司，他曾问过我关于圣遗物的事儿。

当时隔着帘子，我并没真正见过他的模样，而后来，他只是派了亲信传达圣帝的旨意。”

“可惜，圣主早卒了，现在应该是诸位圣子在争夺圣城的权力宝座吧……？”龙怨天也长出了一口气道，“我也很久没回界域了，这些事并不清楚。”

白王和龙怨天都沉默起来，许久静默无言，不知道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。

“你的千年沉睡……”乔伊娜插话，“后来是被远古者的祈祷唤醒了？”

“不，应该说我的意识早就醒了，但是身体却还在沉眠。

我记得有几次醒来后还去过界域，因为圣城已经被他们沉入地下。”

“你的身体在沉眠，却去过界域？”

“是啊，龙族的能力之一，你刚才见过那两名少女了。”

“哦——”

乔伊娜似懂非懂，还是点了点头，龙族的能力当真神秘莫测。

听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，乔伊娜开始思索起来。

她感到白王和龙怨天的交恶根本毫无来由，事情背后的一切，显然是有人预谋的。

她眨眨眼叹了口气，转身看了看两人，幽幽说道，“操控政治权谋的把戏是丑恶的，但在某些人眼里却是生存手段，还玩的不亦乐乎。

你们虽然力量强大，却不知道有人在背后算计了一笔。

这世上可没有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愿望，即使是最扭曲的愿望……比如恢复信仰之类的。

利益纷争伴随着阴谋，无处不在，有果必有因，也许你们只是暗中那方势力的小卒和棋子而已，随时可以被牺牲掉。

要我说实话么？

那不是你们能玩的游戏。”

乔伊娜的声音虽不大，但一番话，似乎不痛不痒地点醒了两人。

“通常来讲，最复杂的问题总有最简单的解决方案。

你们不要逼他们出手，动用那种方案。”

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白王看向乔伊娜，眉头一皱。

“你明白，你再明白不过的。”乔伊娜平静的说，“好了，感谢你之前说的那番话，还有你，龙怨天，我希望你们能有点耐心，至少在当下这个局面。”

龙怨天叹了口气，“你说得很对，我们也许都是别人的棋子罢了。

这些日子来，其实我对很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，都有种无力感。”

“那么。”乔伊娜冷眼斜瞅着两人，不动声色缓缓道，“如今事情说开了，你们也不必再大打出手了吧？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那……”

白王和龙怨天眼神对撞，随即飘开，但脸上早已没了先前那股戾气。

“噗——”

乔伊娜俏眉一挑，看了看两人略显窘迫的神情，忽然噗嗤一笑。

“那就握手言和吧？

男子汉大丈夫，别那么扭扭捏捏的抹不开了！”

这两人虽非同族，但这又臭又硬的脾气，倒是真像。

一把年纪，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，却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，二话不说就呛呛起来，还要大动干戈。

这种个性该说是耿直豪爽、毫无心机呢，还是幼稚可笑呢？

“和了？”白王看了眼龙怨天道。

“嗯，和了！”龙怨天道。

说完，两人像是卸下千斤重担，都是哈哈哈大笑。

看到两人这幅样子，乔伊娜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，缓缓从两人间退出，嘴角也弯出一个魅人的弧度。

“那么，让我想想……谁会是这一连串事件背后的受益者？”乔伊娜双手叉腰，向旁边走了几步，忽然回身道。

“受益者？

太简单了，当然是圣城的统治者啊！

他们搜刮那些圣遗物，说不定现在还在枢机院里放着呢。”龙怨天沉声说。

“没有更明确的目标吗？”乔伊娜问。

“到底是谁，一个人还是一伙人？”

“这……我不知道，很难说。”龙怨天眉头紧蹙，摇摇头。

无一例外，圣城的任何一派势力几乎都能从中获益。

但要找出是谁，那可太难了。

“对。”白王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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