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，因为通天教主的死，元始天尊脾气日渐好了许多。

他非但没有生气，看着金熊熊的时候，甚至还有些怀念。

怀念的是谁，不言而喻了。

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是兄弟也是敌人，当初争端时的怒气到了如今全是怀念。

斯人已逝，活着的人最痛苦。

金熊熊梗着脖子，脑海里疯狂想着应对办法，过了一会儿，却没想到之后的情况与想象相反了。

元始天尊没有生气，相反还很是温和地点了点头，“他们在大殿外头吧，既然你需要帮手，那就把他们带进来吧。”

“不用带他们来见我。”

除了金熊熊，蛟龙和小妖怪们对他来说，都是无可无不可的人。

可以不见，那就不见了。

元始天尊的意思金熊熊明白，愣怔过后点了点头。

“拿去吧。”元始天尊看着那堆灵植道。

元始天尊知道通天教主是什么样的人，金熊熊和那人一样，他又怎么可能连一点防备都没有。

金熊熊以为这小堆灵植是他大部分身家了，殊不知这也只是一小部分。

他这么多年了，性情变好了，可要是出大血也是会生气的。

这次之所以不怎么生意，很大原因不过是灵植都是小意思。

听完那句那去吧，金熊熊就用乾坤袋把灵植收起来了，动作那叫一个迅速，生怕上首的人后悔似的。

元始天尊笑着摇摇头，“去吧。”

“哎，这就去！”金熊熊溜也似的离开。

看着金熊熊离开，镇元子回头看向元始天尊，“您……”

刚刚元始天尊眼里的怀念，没有瞒得过镇元子。

洪荒真情难寻，更何况元始天尊除了修炼，没有必要都不出门，见到的人不多，没有培养真情的机会。

他怀念的是谁，除了通天教主，镇元子不做多想。

“你还记得红云么。”元始天尊突然提起红云。

红云，镇元子在洪荒时的朋友。

当初，就是他们一同到达紫霄宫，争夺那不多的蒲团。

不同于通天教主，红云在巫妖大战之前就陨落了。

镇元子听元始天尊提起红云，垂下头叹了一口气，眼里也弥漫起一丝怀念，“记得，怎么不记得。”

镇元子和红云有多好。

这么说吧，红云做事不着调，在洪荒里经常的罪人。

得罪人又不好与人家为敌，那就只有赔罪了，为了替红云赔罪，镇元子乐意拿出人参果。

不是一两个人参果，是可以一次拿出很多人参果。

镇元子是把红云当作兄弟的，当作弟弟。

他是大哥，专门为弟弟擦屁股。

都是弟弟，元始天尊和他的弟弟，都死了。

“通天教主相比红云，去得更有意义些。”镇元子道。

红云的死，不是任何一次量劫，任何一次大劫，任何一次道劫，只是因为沾染了因果。

在紫霄宫，红云把蒲团让给了西方的准提，让准提欠了他好大一个因果。

成圣的因果哪里这么好还。

要是不想还，那就只有欠因果的人身死道消。

所以红云死了。

外面都传红云是为旧敌害死的，可镇元子不信。

说和西天的准提没有关系，谁信？

他不信，怎么都不愿意相信。

红云死于阴谋诡计。

镇元子宁愿他死在量劫，或者封神大劫，那样好歹轰轰烈烈一些。

“唉。”元始天尊本觉得通天的死更令自己伤心，看镇元子这样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

封神大劫，他的阐教与通天的截教是敌人。

弟弟死于自己的手，以前的镇元子觉得，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悲伤了。

现在，他也迷惘了。

两个一样死了弟弟的人，一个圣人，一个地仙，从那之后倒是成了朋友。

“都是命。”镇元子无甚感情道。

命，什么是命，当然是天道安排的命。

怨恨天道，他们是不怨恨的。

作为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，他们下意识就不会去怨恨天道，或者想要和天道报仇。

他们在洪荒里找敌人，却不会怨怪天道。

他们觉得通天和红云可怜，其实他们也可怜。

“不说这个了，那个黑熊，你是如何认识的？”元始天尊问。

要是他没有感觉错的话，下一次量劫她便是那个主角了。

说到金熊熊，镇元子的眼里倒是有了些笑意，“那就是个憨的，我和她相识说来话长了，也是不打不相识。”

“至于……我想抓住这次机会。”

镇元子垂着眼。

说到这里的时候，两人已经不在殿内，而是到了院子里。

院子前面是栏杆，栏杆下面就是地面，再前方就是金熊熊所在的地方。

她风风火火准备食材，周围围着一帮小妖怪。

一群妖怪在堂堂圣人的院落叽叽喳喳，要是被其他神仙看见了，说不准就要皱眉。

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，众生灵被人分为三六九等。

在天界众仙佛看来，妖怪和鬼怪就是最低级的那一等，比人类还要低级。

什么低级不低级的，都是洪荒之后才出世的仙佛。

洪荒的时候，什么生灵没有，那个时候根本没有等级之分，只有谁修为高谁就最厉害。

都说元始天尊看重生灵跟脚，可其实他也没那么有偏见。

妖怪不要怪，鬼不鬼的，都一样，只要看得顺眼就好。

“她是个好的，跟着她，或许你能得偿所愿也不一定。”这次的量劫，是三界和天界的，元始天尊知道。

他是圣人，被天道削弱过一次，之后不会再掺和到劫难之中了。

“你要是想清楚了就好好去做。”

镇元子拱手，“是！”

之后他就要参与进量劫之中了，前途未知生死未知，期间想要再见到元始天尊更是难。

参与量劫便意味着沾染因果，他要是懂事就不会再来叨扰元始天尊。

而元始天尊，肯定也是不想见到他的。

“嗯。”元始天尊回应。

栏杆前边不远的金熊熊似乎发现了他们，远远朝这边挥手。

金熊熊和小弟们以及蛟龙忙活得热火朝天，不其然就看到院子里那两人看着这边，便扬起了双手热烈打招呼，试图引起注意。

有些人，似乎生来就有使不完的力气，充满用不完的活力。

金熊熊就是这种人，看见她又蹦又跳的，镇元子和元始天尊眼里都有了笑意。

元始天尊已经不记得今天自己是多少次笑了。

“走，去品品茶。”元始天尊道，率先去往院子里的石桌旁。

镇元子跟上，还在感叹金熊熊，“她就是个皮猴子，一点都不消停那种。”

人啊，活得越久，就越容易看淡世间万物，心越来越波澜不惊，所有的不甘和不愿都埋藏在了心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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