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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算是熟人(1/2)

妖商哪里舍得放弃,正欲追上,却见她脚步轻快地走向一个年轻修士,搞了半天是问到中土修士头上,怪不得她说“十年后”这种疯话,原来是耍他玩。

“什么叫十年后再来?”

秦晞一时琢磨不透,是故意戏耍那妖商?

总觉不像,她不是这种作风。

令狐蓁蓁答得直率:“我要先给师父做十年关门弟子。”

“然后?

十年后过来做伶人?

你知不知道大荒的妖伶人都是干什么的?”

“不算很知道。”令狐蓁蓁想了想,“唱歌跳舞?

做手艺人之前我也不知道手艺人是干嘛的,可师父还是花钱买我当关门弟子。

要是这十年我能学成,我就做手艺人。

学不成,唱歌跳舞应当比手艺人简单些。”

大荒稀奇古怪的事果然多如牛毛,关门弟子还能花钱买?

下回她说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,他也不惊讶了。

秦晞叹着气摇头:“令狐姑娘,这人世间的东西,你还需要多看看。”

她现在不就在看?

令狐蓁蓁上了回廊就扶在栏杆上往下看,一面又道:“我刚才从一楼那边过来,守门的不给我进,说一楼大厅只招待名门修士,你们太上面不是名门吗?”

周璟一听她那荒谬的口误就烦躁,用眼神恶狠狠地杀她:“是太上脉!

是名门中的名门!

所以求老子进去,老子也不进!”

紫虚峰也算中土显赫仙门之一,常言道,豪富仙门中最厉害的,厉害仙门中最豪富的——说的就是他们。

正因此,盛气凌人,鼻孔朝天是他们一贯的作派。

他家修士出门在外最常做的就是砸钱包下各种地方,然后画圈,只许名门修士进,以彰显身份高贵。

太上脉修士怎会凑这种热闹,好像是不是名门还得他们承认似的,什么玩意儿。

周璟扶在栏杆上朝下张望一圈,暗暗松了口气——还好,来的紫虚峰修士不是他认识的那个,否则可不知有多尴尬。

没一会儿,顾采那两个方才一直在一楼大厅听歌的师弟却来了,看着都只有十六七岁,犹带稚气,满脸意兴阑珊地抱怨:“都唱了快一个时辰的歌,唱得还不如咱们中土伶馆新晋伶人,大荒妖伶人的声势多半是被吹捧起来的。”

顾采只笑了笑:“既然见识过了,又觉得无聊,不如出城吧?

在倾仙城耽搁这些天,多少天财地宝都被没影……”

话音未落,便闻得楼下传来一阵激烈鼓声,振聋发聩,天音楼内所有客人登时哗然,纷纷凑去回廊处探头张望。

很快便有一位身段高挑而妖娆的妖伶人上了台,她身着亮眼而贴身的银色长裙,细腰和着鼓声的节奏,简直要扭出花儿来。

人肯定是扭不成这样,她多半是个蛇妖。

眼看乐声趋向高潮,又有两个蝶妖小伶人张开华丽的蝶翼飞旋打转,衣袖间金粉莹莹絮絮而落,分外好看。

旁边有人连声问:“这位莫不是最有名的那位……忘山伶馆的蛇妖虞舞伶?”

虞舞伶每回上台都带两个蝶妖小伶人,飞花彩绸回旋缭绕,在大荒可谓赫赫有名,连西荒帝都十分喜爱,年年来年年要看。

另一人笑道:“这哪是虞舞伶,又是别家伶馆养出来想争风头的蛇妖伶人吧?

你但凡见过一次虞舞伶跳舞,便知她独一无二之处了。”

顾采两个师弟头一回见识到妖伶人的妖媚入骨,早把意兴阑珊抛去了九霄云外,闻说忘山伶馆虞舞伶的事,登时蠢蠢欲动,低声与顾采相求:“师兄,多留一晚上好不好?

难得来一趟大荒,我们也去那个忘山伶馆见识见识?

你要是不放心就一起去,我们保证只看舞听歌,绝不做别的。”

顾采一口回绝:“我们来大荒不是为风月之地,不准去。”

二人磨了他半日,终于把他磨恼了,沉下脸冷道:“再多说,明日就回中土。

你们扪心自问,配不配做三才天字门的修士?”

这话说的他俩只能闭口不语。

恰好那蛇妖舞伶跳完,紧跟着却是忘山伶馆的墨澜伶人上了台。

她身着华美黑裙,怀里抱着一柄玉琵琶,光往那边一站,气势便与其他小伶馆的伶人们截然不同。

待她五指抡弹,曼启朱唇吟唱时,众人只觉整座天音楼仿佛被一团团暖而甜的魅惑香气笼罩住,漫天更是飘下无数细小的黑色花瓣。

唱到一半,她放下玉琵琶,身后的蝶妖小伶人细细吹起了竹笛,她便随着笛声翩然而舞,其舞之鸾回凤翥,腔调之清婉柔媚,看得顾采两个师弟眼睛都直了。

周璟用袖子遮挡口鼻,皱眉道:“这是个什么妖?

味道这么大!”

令狐蓁蓁伸长了脖子细看半日:“她腰上挂着黑牡丹花饰,应当是黑牡丹花妖。”

秦晞不信:“挂黑牡丹花饰就是黑牡丹妖?

花草妖最看重妖身,怎会轻易泄露在外。”

那是在中土,大荒这边的妖个个骄横跋扈任性妄为,才不会有顾忌。

令狐蓁蓁准备给他好好灌输一下大荒常识,太上面修士也不知怎么回事,既然来大荒却事先不做好功课。

却听他又道:“虽说黑牡丹血脉珍稀,却做不到把妖气与香气揉在一块儿。

这个伶人不简单,只怕是更加珍贵血脉的花妖。”

见令狐蓁蓁看着自己,秦晞便道:“我猜的。

大荒也有这么厉害的花妖,看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甚有道理。”

她两眼一亮:“你也知道这句话,大伯也经常说。”

秦晞不由扬眉:“这是中土俗话,你大伯是中土人?”

她却摇头:“我不知道,大伯就是大伯。”

“你就没问过?”

“我对他外面的身份不在意,他是我大伯就好。”

什么“外面”“里面”?

秦晞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,只问:“那对你来说,我外面的身份是什么?”

令狐蓁蓁答得很快:“中土太上面修士。”

“里面的身份是?”

她思索难题似的,蹙眉想了良久,方道:“债主?”

秦晞竭力憋着笑,好,他懂她的意思了。

墨澜伶人一曲唱毕,行礼后款款下台,很快便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伶人替她戴上幂蓠。

眼看她飘然而去,顾采两个师弟的神魂好似也跟着飘远,无论他怎样皱眉训斥,他们都魂不守舍地,气得顾采招呼都没打,也径自走了。

令狐蓁蓁埋头吃点心,因觉秦晞两眼盯着不放,她干脆大方地把小竹篮递过去。

他并不客气,捏了一粒丢嘴里,忽然问:“定云城离这里还有多远?”

她尽职地发挥带路人作用:“定云城在西之荒最西边,看你们怎么走。

如果想快些,十天左右可以到,不过只能走野地山林。

如果想在城镇游玩住宿,大概还要再经过四座城,但肯定花很长时间。”

那还是走城镇,总之怎样都比露宿山林睡泥地要舒适。

秦晞心不在焉听了会儿伶人唱歌,忽然又道:“令狐姑娘,我觉得我里面的身份不光是债主,也是雇主,两样叠加,算是熟人。”

令狐蓁蓁没搭腔,是不是熟人得看他最后怎么结账,搞不好熟人变仇人。

他扭头看她:“你是不是在想,我若狮子大开口,就是熟人变仇人?”

她连连摇手:“我没有。”

“那你现在是不是在想,我可能会读心术?”

真的会?



令狐蓁蓁猛然转身。

秦晞很谦虚地笑了笑:“我当然不会,只是你眼里藏不住心事而已。

这可不是好事,以后得改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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