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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章 我希望你天天开心(2/3)

在出发之前,傅白要现在自己的住所进行一个简单的祭拜。

他在庭院的四岁槿下布了一张黑色的案几,案几上只有一只香炉和三支放倒的香。

傅白走上前去,将那三支香点燃,并排捏在手中,面朝案几拜了三拜。

“雷劫派第三十三代真传弟子傅白在此敬拜,拜天、拜地、拜四方、拜生灵亡者。

愿此诸君护佑苍生福泽绵长,免于恶疾、困顿、穷苦,顺遂了此一生。”

傅白又拜了三拜,将三支香插在香炉之中。

“师兄没有为自己求些什么吗?”

傅款在旁边看了全程,忽然开口问道。

“我吗?”

“是啊。

这个祭祀,不是求什么都可以嘛。

师兄每年都是为苍生而求,捎带着提一点自己的小小心愿,或许天地万灵看在你虔诚的份儿上,会帮你实现心愿呢。”

傅款乍一问,傅白反而有点被问住了。

他很少用祈祷的方式为自己求来过什么,因此几乎没有想过,有什么心愿。

“那就……”傅白迟疑了一下,想到什么,笑了,“那就希望我的师弟师妹们早日独当一面,替我这个做大师兄的分担点。

这要求不过分吧?”

傅款没接话,眼神定定的。

“师弟?”

“师兄,”傅款这次接话了,“我也有心愿。

我在这里说了,这四方神灵,是不是也会答应我?”

傅白当然知道不可能,但傅款有点固执的态度让他感觉很新奇。

他不免好奇地问:“你自小什么都不缺,还有什么需要求诸上天的心愿?

说出来听听。”

傅款也笑了,笑得没有任何阴霾心机,像阴雨后天光破开云层。

他说:“我希望师兄天天开心。”

话音一落,傅款脚下的灰雾又浓重了些。

“这算什么傻愿望,”傅白现在是被逗得挺开心的,“怎么好像还有点俗气。”

“别管土不土俗不俗的,这就是我的愿望好吗,师兄你不要笑!”

“好好,我不笑。”

傅白忍住笑意,说:“时辰差不多了,进行最后一步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傅款从屋内取出一个托盘,盘子里盛的是一壶酒和一只酒盅。

在祭祀前,舞者要服下一杯酒。

这是因为酒意的发酵会让他们更好地沉浸在仪式当中,与那些并没有实体的灵进行交流。

傅白在庭院里等了一会儿,才见傅款出来。

他倒了杯酒,一口饮下。

“今日这酒,似乎浓了点?”傅白把杯子放回到托盘中,细细品了下。

“本来你就是只能喝一杯,一杯哪能轻易地醉,肯定是长老他们开了你地窖里最上头的那坛酒。”傅款想了想,解释说。

“也有可能。”

傅白一手搭在额头,稍微按了按。

今天的酒的确上头,他猜长老们是开了地窖最深处那坛七日酣。

这酒的名字来源,就是傅白将它启封后,喝了一杯,酣睡七日。

当时傅白也没想到居然后劲这么大,之后稍微调整了一下配方。

因为大师兄醉了整整七天,全门派上下相当于放了七天假,所以这酒被大家私底下叫成“七天乐”。

“那我先走了,师弟你再跟上。”

傅白要赶在所有人之前抵达山顶祭台,所以要提前走。

待他离开后,院子里只剩下傅款一个人。

傅款稍稍抬起右脚,看着那些浊雾此时已经有些粘连得更厉害了。

他自语一句:“再留给我一点时间吧,不用太久。”

然后把脚落下,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,从袖口取出一只竹笛。

随即也离开了院落。

山顶祭台此时已经聚集了醉意盎然的长老弟子门。

在大的祭台之外,还有一个小小的汉白玉台,专门供给门派的人坐下观礼。

此时唐悟掌门已经坐到了首位,四位长老也依次坐下,弟子们就随意得多,或站或坐或斜倚,并没有严格的要求。

傅款的位置不在这里,他拿着竹笛走到了靠近祭台的地方,在这里,其他几位真传已经等候多时。

傅谦主动招招手,让傅款走过来。

他手肘间夹着萧,说话时有白气呼出。

“三师弟,怎么才来?”

“我……方才在大师兄那里。”

“哦,”傅谦明显喝得有些多,说话舌头都大,“那、那咱们现在就开始?”

“再等等吧,大师兄好像还没准备好。”这次说话的是四弟子傅寨。

傅款现在看见傅寨那张脸,下意识地就要拔剑。

但他在心里忍了忍,面上假笑:“四师弟说得对。”

傅寨面前放的是胡琴。

小师妹傅青青抱着琵琶坐下,笑嘻嘻地问:“大师兄是不是喝醉了呀?

一直在用手捂着脑袋。”

傅款看向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傅白,傅白一手持鼓,一手握着鼓槌,久久未动。

汉白玉台上,门中长辈和弟子们有说有笑,傅款他们作为奏乐的人也在叮叮咚咚地试音。

一时间山顶热闹得很。

咚。

一声清脆的鼓响,像在天地的深潭间沉入一滴雨,万籁俱寂。

高台上的人被鼓声吸引,看向祭台中央。

山顶的风带来了一缕银雪,雪雾飘落后,露出祭台上孑然的身影。

傅白背对众人,右手持铜鼓高举,另一手的鼓槌搭在鼓面。

咚咚——

鼓槌连敲两下,又静。

在风吹雪走的细簌声和众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间,傅白握着鼓槌的那只手缓缓旁落,落到腰间偏上的高度。

箫声先起,沉郁绵长。

祭台中的白影动了。

起初的舞姿是缓慢的,这是在与万灵接触的伊始,不可急切,不可冒犯。

傅谦的箫音幽咽绵远,与傅白的身姿缭绕在一处,漫天风雪仿佛都渐渐收敛。

铜鼓四周的铃铛玎玲作响,响声疏落,不疾不徐。

傅谦的眉眼间有着静穆温然,醉意在他的脸上化开,销声匿迹。

乍然,琵琶四弦一扫,银瓶骤碎,金石之声暴起,割裂一片浑融。

傅青青的面容不见平素嬉笑玩闹之色,显得平和又暗藏着某种力量。

她那被冻得发红的手指在弦上灵活拨奏,琵琶弦音牵引着祭台上的傅白步履变急,姿势照比方才更放得开,鼓点的声音也慢慢加快。

胡琴之音流水般地汇入到琵琶声中,为祭祀神音增加了婉曲绵厚的变化。

傅寨自幼跟随山下最有名的胡琴师傅学习,长年累月的练习琢磨让他的琴艺早已到达了十分高妙的境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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