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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二章 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(1/2)

第一百六十二章 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

范匄想了想,偷眼瞥了一下坐下的各国君主以及联军统帅。

韩起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,军帐中所有人都在微微点头。

韩起还没有说的是:赵武麾下还有“天下第二”的潘党,原先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已经死去,他现在是实打实的“天下第一”了。

有这样的绝顶猛人坐镇,齐国人拿什么抵抗……即使齐国人多势众,难道咱找它单挑还不成吗?

范匄屈服了——他代理元帅一职后,第一个命令就遭到了赵武的抵制,虽然面子受损,但范匄想了想,觉得赵武说的有道理。

他勉强点头:“既然这样,我先带着元帅退却。

若此次上军无法战胜齐国,请给我来信,我们晋国还有一战之力,我将在国内组织援军,亲自前来增援。”

接下来,各国联军撤退的序列商定了,郑国军队与宋国军队第二天清晨首发撤退,随后,鲁国国君与卫国国君带领侍从退却,军队留下。

而两国军队统帅则淘汰老弱,挑选愿意追随的勇士,继续留在齐国战斗——留下来的勇士中,其中有孔圣人他爹叔梁纥(陬人纥)。

除了鲁国、卫国军队之外,还有莒国国君以及莒国所属的兵车百乘——这支军队没有啥战斗力,他们是等赵武扶立他们复国的。

但他们并不孤单,因为凑热闹的还有邾国军队,他们是来等待搬家公司“搬迁国家”的。

联军次第撤走后,赵武依旧在分兵熟路:他命令莒国与邾国的军队向东侵及濰水,向南推进到沂水……此时,齐国各地领主已经开始集结军队准备救援国都,这两支军队单独向东攻进,所冒的风险太大,连韩起都有点担心,等两国国君走后,他小心的问:“小武,我们的军力不足,不能把临淄城完全包围起来,这时你还让两国军队离开,你放心吗?”

韩起问话的时候,鲁国、卫国、许国的军队统帅都在,但赵武却毫不回避,他冲鲁军统帅叔孙豹咧嘴一笑,说:“邾国国君若是幸运的死在齐军手里,那他真是解脱了。

邾国的国土今后就可以并入我国,但请鲁国不要忘了祭祀邾国国君的祖先。

至于莒国,没错,我是答应帮助他们复国的,但上天只帮助自助者。

如果莒国国君在齐军主力被我们钳制的情况下,带兵进入自己原来的国土,却无法获得原先臣民的拥护,那么他没有资格重新复国,即使死去也是活该——无论如何,齐国人想要消灭这支军队,他们来国都救援的兵力就要分散。

至于我们,齐国国都临淄已经在我们囊中,我们只需等春天到了,摘取这枚熟透的果实就行。”

韩起想了一下,问:“春天,你刚才说到春天,你什么打算?”

赵武笑着很憨厚:“齐国是个大城——或许这样说不确切,确切的说,齐国是个纺织大城,临淄城里多的是纺织工人,而不是农夫。

这样的一座城市,能储存多少粮食。

到了春天,他们储存的粮食也该吃光了。”

韩起松了口气:“我还以为你打算硬攻呢?”

赵武微笑着回答:“郑国都城有七重城郭,临淄只会多不会少。

一桌鲜美的食物需要细细品尝,才能体会到它的味道,我们要做的就是一层层拨开它们的硬壳,品尝到其中的果肉!

临淄城终究是要硬攻的,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,慢慢来。”

韩起吸了口气:“我家的武士可不像你们赵氏都是职业兵,我的职业武士只有七千人。”

赵武还没说话,齐策插嘴:“这次出战,我赵氏也带了七千职业武士,不过如今国内稳定,我们已经下令让剩余的五千职业武士全体渡河,他们已经进入齐国境内。”

韩起的谋士田苏马上补充:“我韩氏如果仔细筛选的话,还能从补充兵力挑选五千职业弩手。”

鲁国统帅叔孙豹马上回答:“我军还剩下兵车一百乘,武士七千五百人。”

孙林父也赶紧通报兵力:“我卫国留下兵车一百五十乘,约一万武士。”

许国统帅是赵氏家族武士,他平静的回答:“兵车一百乘,骑兵五百人,总数约五千人。”

赵武马上下令:“上军就驻扎原地,鲁国、卫国、许国各自把守一座城门,一旦齐军出城攻击,请各军坚守,而后燃起烽火,等待我军救援——诸位放心,我这里有戎人、狄人,加上赵氏武士与许国骑兵组成的五千骑兵,这支军队洒出去,足以粉碎齐国人的任何反击行动……”

鲁国的叔孙豹是君子,他悄声提醒:“兵法云:围三阙一……”

围城战是残酷的,等待守军粮食吃光,城里的百姓大约要饿死一多半。

这样的话,一旦守军屈服,城里向胜利方交纳征税的人口就减少了,为了粉碎守军的抵抗意识,却不伤害胜利后的征税收入,兵法上常常要求给守军留下一个城门,以便守军能够源源不断的获得补给。

但赵武却对这种方法不屑一顾:“粉碎齐国人的抵抗意识,不是靠仁慈就能获得的。

齐国人骄横了多少年了,不自量力了多少年了,这次我要让齐国人想起战争就恐慌……好了,你等各自去城门修筑营寨,准备长久围困临淄。”

韩起的谋士田苏阴阴的补充:“没错,齐国的大子就在城中,他们的国君也在城中。

四面包围的齐国都城,齐国的主脑就一网打尽了,这些不自量力的公卿被俘后,才能真正的体会我晋国的强大,才能一劳永逸的消除战争。

否则,齐国那位混蛋国军逃走了,他还会在别处继续不自量力的抵抗。”

稍停,赵武转身向齐策交代:“命令我们甲氏的部队加快脚步,在正月之前赶到临淄城下,我需要工匠们尽快制作攻城器械,正月初一,我军发动主攻,我们一起进城,住进齐国人的房屋避寒。”

齐策躬身:“喏!”

临淄城下,联军开始紧张的修筑营寨。

晋军主力撤退后,大子光打算组织一次反击,晏婴立刻阻止说:“城下打着赵武子的军旗,赵武子还没有撤,公子可记得赵武子以前的战绩——他擅长突击,尤其擅长追着反击的部队夺取城门。”

大子光犹豫了,时光在他的犹豫当中慢慢度过。

数日后,联军撤到了鲁国,鲁襄公在蒲圃(鲁国著名场圃,类似于现今国家广场之类)以“三命之服”盛情招待并感谢晋国的六卿,以“一命之服”款待晋军的军尉、司马、司空、舆尉、候奄等官员。

特意赠送给荀偃锦一束(五匹),加以玉璧,马一乘(四匹),最后送上已故的吴王寿梦的鼎一尊。

此时,荀偃昏迷的时间多,清醒的时间少,晋平公已经先期回国。

范匄扶着荀偃的车马渡过黄河,等晋军的战船登上黄河北岸,范匄下令全军举哀——荀偃在渡河的船上,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
倔强的荀偃临死还双目圆睁,而且牙关紧咬,无法在嘴中放入宝珠(古人去世应含珠玉)。

范匄不知何故,擦拭完荀偃的尸身后,反复将手清洗数遍,而后手抚荀偃尸身发誓:“主(属下对上级称谓)死之后,我们岂敢不如同侍奉您一样对待荀吴!”

荀偃的尸身没有反应,范匄旁边的下军佐栾盈插嘴说:“主是不是因为没有彻底完成伐齐使命而不甘心呢?”

范匄打了个哆嗦,回身瞪着自己外孙栾盈。

栾盈马上补充:“副帅,请你再问问元帅?”

于是,士匄再次抚尸,发誓说:“主死后,如他果我们不能继续讨伐齐国,有(黄)河为证!”

话音才落,荀偃的尸体慢慢阖眼、牙关放松,让范匄轻松的把玉含入荀偃口中。

士匄出来后感叹:“哎,我小看这个大丈夫了(吾浅之为丈夫也)!”

稍停,范匄看看左右无人,又对自己的儿子范鞅说:“我也小看了栾盈的聪慧,我范氏有这样一个聪慧的敌人,真是可怕啊。”

范鞅阴沉的回答:“父亲觉得可怕,那就早点下手。”

范匄提醒:“儿啊,有些事情,能做不能说。”

范匄想着事情能做不能说,但他的举动却表明了他的内心——赵武在临淄城下收到荀偃去世的消息,先为荀偃的去世大哭一场,而后跟韩起悄悄说:“鄢陵之战的时候,你曾经对我说:‘我们的时代开始了’。

你那话说的早了一点,现在依旧不是‘我们的时代’,不过我知道,一个新的时代确实开始了,我晋国从此要从‘政治家政治’过渡到‘政客政治’。”

韩起笑了一下:“这次围攻临淄城,我原本想追随你开创‘我们的时代’,但没想到你却这么说……‘政治家政治’与‘政客政治’,有什么区别吗?”

赵武叹息:“政治家的政治是国家的政治,政客的政治是私人的政治——政客们的本质特征在于:自身、家族的利益是他们的最高价值,自己手中的权力、资源,乃至整个国家机器,必要时都只能作为捍卫、扩张私利的工具而存在。

你看元帅荀偃临死时,范匄的劝说辞就知道,在范匄看来,最让人死不瞑目的自然是自家的私事,他想不到荀偃是为了国家。

嘿嘿,我想,当时更让他惊讶和忧虑的,是自己外孙栾盈表现出来的才智——虽然他不会说出来。”

韩起沉默片刻,又问:“元帅去世,那么范匄将顺位接替元帅——你猜他会不会让你接替副帅的位置?”

赵武不吭气了,田苏阴阴的插嘴:“范匄他不敢——范匄带领大军回国,国内一半个军队依旧掌握在我们手里,还在继续战斗,而荀吴(中行吴)继任,也需要靠我们的支持,智盈也只能依靠我们才能站住脚。

范匄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我们。”

齐策点头表示赞同,顺便建议:“主上,攻城器械已经造好,请让我们开始总攻吧。”

此时,南方楚国的军队见到郑国始终不开城出战,眼看春耕到来,令尹子庚只能无奈的撤军,走在半路上的郑国军队与宋国军队获得这消息,顿时松了口气,两国联军放慢了脚步,郑军统帅子矫也有闲心与宋国公卿私下里联络一下感情。

宋国的政体,国君以下设立右师,左师,司马,司徒,司城(司空),司寇(有时分为大司寇与少司寇),大宰(有时增设少宰)。

以上六个职务在国家最为显赫,国家并没有专设执政职位,而是根据情况由担当以上六个职务之一的人选担任执政,如华元以右师执政,而子罕以司城执政——这一点很具特色。

这时的宋国正进入“华元后时代”,与名臣华元的内政、外交大权独揽不同,这一时期的宋国,执政子罕(名乐喜,非郑国那个“子罕”)主要负责国家内政,而另一个名臣向戌主要负责国际事务。

子矫私下里找宋国左师、宋军统帅向戌商议:“我们之前的郑国内乱,失败后。

乱党尉止、子师仆被杀,侯晋出奔晋国(被赵武收容),堵女父、司臣、尉翩、司齐出奔宋国。

如今,郑国彻底附晋,与你们宋国处于同一阵营。

而那次动乱,遇害的子驷、子耳、子国的儿子子西、伯有、子产对外逃的乱党念念不忘。

我听说侯晋如今在甲氏,帮助赵武主持甲氏的开荒事宜,这次赵武召集甲氏附庸攻击齐国,就有侯晋在里头,所以赵武才迟迟不让甲氏的军队与他汇合,他怕我们郑国与侯晋起哄,直到我们郑国的军队走了,他才去召集甲氏的队伍。

侯晋的事情也只能这样了,赵武子虽然收容了我郑国的叛贼,但我们对他无可奈何,只能期望他事后补偿我们了。

而如今,子驷、子耳、子国的儿子满腹仇恨,宋国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小帮助,我听说宋国也讲究礼仪,宋国收容乱臣贼子,恐怕不是讲究礼仪的表现。

如果有可能,请宋国能引渡堵女父、司臣、尉翩、司齐……”

宋国左师向戎毫不介意,随口说:“乱臣贼子,我们宋国也愤恨啊。

当初这几个是晋国安排在我们国内的,那时郑国是我们的仇敌,如今郑国已经转变了立场,那几个贼子继续待在宋国的理由不存在了。

你放心,我回去后立刻逮捕这几个人,把他们押送郑国。”

子矫马上回复:“我们不能让宋国白白损失啊,郑国人打算用马四十乘(160匹)以及师伐、师慧两位乐师,交换宋国引渡那几名乱臣贼子。”

向戎拍着胸膛保证:“这事就这么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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