亦失哈道：“奴婢以为，芜湖郡王殿下是懂分寸的。”

朱棣没有怒气，平和地道：“他许多年没有回来了，你忘了这些也是情有可原。”

这个孙儿，越发的令他期待了，寻常的龙子龙孙，若是教他去底下干事，只怕早已是叫苦不迭。

抱怨了一通，又兴冲冲地走了。

“引藩王为外援吗？”胡广托着下巴，他现在也开始尝试着，用一种新的思维来思考问题了。

朱棣心下也只能苦笑。

杨荣看着这小册子苦笑，摇着头道：“幸赖我乃福建人。”

好半响后，他才慢声慢语地道：“什么病？”

朱棣张口，本想说点什么，可似乎又觉得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，当下便摇摇头，笑着道：“是啊，朕老了，管的闲事也就多了，朕记得朕当年的时候，可没有这样碎嘴。”

“朕老啦，学不了新的东西，希望将来朕的儿孙们能懂，瞻基现在就在学……”

其实对于此等事，真正懂行的大臣并不多。

可他的这个孙儿不得了，他对此没有什么抱怨，如今这个三等吏，已成了一等吏，据闻已是一个小衙门里的副司吏，相当于是副手了。

张安世便道：“陛下放心，各藩国的资料、特产、矿产，还有地形，臣都让人搜集了，除此之外，商行这边，也拟定了一个巨大的计划，不敢说面面俱到，但肯定是……”

最终大家一致决定，称颂陛下圣明。

朱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：“也就因为朕是父亲，所以才能这样说，他们的身边，哪一个人不是哄着他们，个个都嘴里抹着蜜饯似的，如那张安世一样。”

亦失哈只笑了笑，没有回答。

胡广道：“近一些时日，我许多同乡都修书来询问我关于爪哇的事，说是行的乃是先秦之政，政通人和，路不拾遗，夜不闭户……”

“松江口急报……急报……”这宦官叩首，焦急地道：“汉王与赵王殿下，在船中同时病危……说是……说是染了重症……”
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杨荣木着脸道。

朱棣抿嘴，不置可否。

这些日子，栖霞商行已经开始招募人力了，为未来的合作做准备。

这份奏疏，朱棣先交文渊阁讨论，文渊阁这边，又与六部会商。

朱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，指了指宫灯道：“这里多加一些灯，还有各殿也加一些，赵王年幼时曾患眼疾，到了夜里便视物不清，紫禁城上下，多加一些灯，亮堂一些。”

亦失哈便道：“奴婢真是万死，竟忘了这一茬。”

张安世挠挠头道：“这个……不过是吃一顿便饭的事，理应……”

朱棣记的最深的是，当初自己的父皇，太祖高皇帝命自己几个兄弟去凤阳农耕，诸兄弟们都是怨声载道。

朱棣此时微微抬着头，正看着悬挂在雕梁画栋的廊桥上的几盏宫灯出神。

这小册子，显然又是解缙近来流传出来的文章。

朱棣背着手，穿过连廊，一面道：“待会儿还是叫张卿入宫觐见一趟，朕还是有些事要交代一下，不然不放心。”

朱高炽心头大喜，当下率属官至码头相迎。

杨荣道：“方才是你教我别说，现在我已无话可说了。”

胡广眉一挑，不满地道：“你这家伙，平日里成日维护张安世那个小子，现在也知道张安世的锦衣卫有多恐怖，现在我询问你此事，你又不好拉下脸皮说张安世不好的地方，便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我。

好啦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

胡广脸上闪过一抹尴尬，咳嗽一声道：“确实是有一些事，想要讨教一下，我想着你最是狡猾，不，你最是聪明，或许这事你能看透。”

杨荣端坐在案牍之后，他皱眉，似乎在细思着什么，而后信手拿起了案牍上的一份小册子。

胡广大惭道：“我只胡口说说，伱却这样大的怨气。”

而熟知这些事务的人，只有张安世。

杨荣道：“也许是吧。”

杨荣：“……”

张安世诧异地抬头，震惊地看朱棣，而后忙垂头下去。

是以，一时之间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。

“朕问的不是这个。”朱棣瞪了张安世一眼，恼怒道：“朕当初和你说，他们觐见了朕，过了几日，太平府邀他们去瞧一瞧，这太平府上下，是否做好了招待的准备，可不要教人扫兴。”

他一副甚是不解的样子。

世上能与他朱高燧相比之人，就只有张安世了。

亦失哈见朱棣心情不错，便忙不迭地点着头道：“世上哪有父亲这样说儿子的。”

他可是比谁都清楚，今儿要是回答了，就等于是把赵王和张安世都得罪了，一下子打击了一大片。

朱棣伸出手指，点了点张安世道：“你真的掉钱眼里去啦。”

朱棣便语气温和了一些，道：“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，他们万里迢迢的进京，朕乃天子，有些事，总是不便，要教他们在京城愉快一些，本就指着你呢。”

亦失哈也笑，没说话。

反正横竖都是朝贡，而且这是天子家事，是朱家人自己勾兑，好像和天下人也没有太大的关系。

他人都麻了。

因而，见着了汉王朱高煦，赵王朱高燧既是欢喜，又不免心里惆怅。

众臣听了朱棣的感慨，也只能跟着一起干笑。

于是胡广道：“简单的说，就是许多同乡，想迁去爪哇，可毕竟背井离乡，又有些担心，思来想去，知晓我在入值中枢，所以来信询问，你说……这事……可靠吗？”

现在天下许多的事务，朱棣和群臣似乎都不甚懂，或者说，懂是懂一点的，就是不多。

“噢。”胡广恍然大悟，转而道：“你早说嘛。

新政，新政，这话现在在直隶流行得很，每日都能听到这两个字，可这新政到底是什么，老夫有时还是不明白，这不就是做买卖吗？

做买卖，怎么就成新政了。”

杨荣似笑非笑地道：“这种事，你相信它乃乐土，它便是乐土……”

朱棣最见不得有人这般失态，瞥眼却是通政使司的宦官，当下拉着脸，眼睛落在别处，慢悠悠地道：“何事？”

胡广眼眸微微一张，一副似乎找到了知音的样子道：“杨公也这样认为？”

与此同时，在送江口，太子朱高炽已抵达了松江，正在此预备迎接他的那些叔伯兄弟呢。

似乎此时他的情绪并不激动，只是……这声音稍稍有些颤抖。

宦官道：“说是……说是染了什么瘴疾……这只是随行的御医诊断的，其实也无从分晓，不过同船的宦官倒是说，这样的病症，在西洋倒是常见。”

…………

第二章送到，求月票。
本章已完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