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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 (时刻想着朕,总没错。)(1/2)

终究关乎两条性命,彤常在不能留是一定的,但和妃要被赐死,似乎有些过于严苛了。

床上抱着胳膊的颐行揣测太后的心意,料她的看法必定和自己一样,没想到自己终是猜错了。

太后脸上神色凝重,思忖了下道:“这蠢物有颠覆社稷之心,必不能轻饶。

我以前常觉得她的心性不及贵妃她们,虽说平常不犯错,可一旦出错,就犯大忌讳。

譬如你的万寿宴上,何故让永常在抱了猫来?

这样的大日子,永常在年纪小玩儿性大,她却是主位娘娘,管不住底下嫔御,还管不住自己的猫?

可见她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,人若是冲动冒进,反倒心眼儿不算顶坏,怕就怕那种包藏祸心,自己不肯出头,专调唆别人冲锋陷阵的,那才是坏到根儿上了。

不过她毕竟是妃,正大光明处置了不好,还需背着些人,对外只说暴毙,也就是了。”

颐行听太后这样平静地安排了一个人的生死,才知道再慈祥的人,也有雷霆万钧的手段。

帝王家不是寻常人家,三言两语间断人生死,自己虽然见惯了,但事发在眼前,也还是感到不寒而栗。

皇帝道是,也不需多言,向门口站班儿的怀恩使了个眼色,怀恩呵了呵腰,便奉命去办了。

太后见颐行愕着,回身换了个温软的表情道:“你不用怕,若是换了一般二般的事儿,我也不会答应皇帝赐死她。

可我想起她竟上皇帝跟前引荐那个贱人,浑身就起栗。

她们愿意怎么对付我,我不在乎,横竖已经活了这把年纪,享尽了清福,死也不亏。

可她们要杀我的儿子,我就能和她们拼命!”

颐行听出了太后对皇帝满满的慈母之心,这是还未得知彤常在声称皇帝是她的儿子,否则那股子愤懑,就算把人凌迟了,也不能解其恨吧。

皇帝轻叹了口气,“额涅别为这件小事挂怀,处置了就完了。

儿子已经严令禁军加强守卫,先帝留下的那些低等宫人,再养在行宫内多有不便,越性儿让她们搬到文津阁去。

日常用度不得减免,只是离得远些,有专人看顾伺候,也好少些麻烦。”

太后点了点头,“你思虑得极是,一时的心软倒埋下祸端来,还是远远儿打发了,两下里干净。”

皇帝说是,“今儿额涅受惊了,且回去好好歇着。

纯妃这里不必忧心,跟前人自会尽心服侍,换药什么的有朕,这伤养上一阵子,慢慢就会好的。”

太后听了,说也罢,一面探身吩咐颐行:“仔细将养,多名贵的药咱们也舍得用,把身子调理好第一要紧。”

颐行在床上欠身,强打着精神道:“奴才记下了,太后放心吧。”

太后颔首,由云嬷嬷扶着往门上去了,皇帝这才在她床沿上坐下,仔细打量她脸色,问她要吃什么。

颐行有气无力,靠着靠垫说:“肉上扎了个那么大的窟窿眼儿,疼都来不及,哪里有胃口。”

皇帝对她此番舍身救太后的英勇壮举,终于有了正面的回应,“这次你又立了大功,太后心里记下了,朕也记下了,等择个黄道吉日给你晋皇贵妃,圆了你的心愿,想必太后也不会反对。”

她起先臭着脸,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但一听说要晋位,眼睛里立刻就有了神采。

不过嘴上还装得谦虚,说不要不要,“我救太后是发自肺腑,并不为了晋皇贵妃位。”

皇帝知道她说一套做一套,这时候也不忍和她抬杠,便窝心地表示:“是朕死乞白赖非要晋你的位分,是朕需要一位统领后宫的皇贵妃。”

颐行想了想,脸上微微露出一点笑意,“既然这样,那也行。”

她鬓边垂挂的发,有几丝凌乱地搭在她的脸颊上,皇帝伸手替她捋到耳后,沉默了下方道:“和妃那天来说了一通话,其实朕也不是全不在意,第二天就打发人暗暗查访去了。

宫里要查出一个人的全部底细,其实再容易不过,侍寝也好,遇喜也好,步步都有记档,任谁也混淆不了。

这彤常在留在行宫后就患上了癔症,动辄声称有人抱走了她的孩子。

想来说得多了,自己也信了,行宫里知道她底细的从不拿她的话当真,也只有遇见一个和她一样半疯的和妃,才弄出今天这些事来。”

颐行恍然大悟,心道我就说呢,凭他如此缜密的心思,难道会对和妃的话半点也不好奇吗,果然还是暗中查访过了。

只是有一点让她想不明白,“您既然知道她们的打算,为什么不预先将彤常在拿住,还让她闹到热河泉去?”

“因为朕想看看,和妃能蠢到什么程度。”他说罢,乜了她一眼,“你不也在静观其变吗,这件事上朕和你想到一处去了,真是有缘。”

这算个什么狗屁不通的缘,因为都在等着和妃落马,所以彼此都按兵不动,结果害她挨了一刀,流了那么老些血。

当然这些心里话不能承认,她啧了一声,“奴才一概不知,哪来的静观其变……”在他锐利如刀的凝视下,终于还是露了怯,惨然说,“好吧、好吧,奴才确实听见了一点风声,可我不敢掺和呀。

老辈儿里的陈年往事,我能明白多少,万一您的身世果真那么离奇,我也不能为别人反了太后,毕竟生恩不及养恩大……”结果招来了皇帝的怒视。

“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,要是其中真有内情,朕怎么能平白让生母受委屈。

先帝和太后感情甚笃,朕只是觉得那个疯妇亵渎了他们的情义。

夫妻间两情相悦,本就没有第三个人什么事,要是先帝还在,怕是会把那疯妇挫骨扬灰了。”

所以宇文家的男人,认定一人,就终其一生。

颐行也暗暗思量,自己今年十六,皇帝也才二十二。

人生漫漫,路且长着,如果三年之后的大选,那个真正让他喜欢的姑娘出现了,那么自己算怎么回事儿呢,是该争宠,还是该让贤啊……

胳膊上的伤缠绵地钝痛,她也变得恹恹的,半阖上眼睛说:“我得睡一会儿了,万岁爷请回吧。”

皇帝说好,“那朕晚上再过来瞧你。”

她胡乱点点头,门上含珍进来替她恭送圣驾,她听着皇帝的脚步声渐渐去远,迷迷糊糊地想,自己还是喜欢热闹的,宫里弄得冷冷清清也不像个宫廷。

如果自己能保持对他淡淡喜欢,那么将来就能容人,大家姐姐妹妹在一起,逢年过节还能一起吃个饭,那才是大团圆。

这一通胡思乱想,后来昏昏睡过去,梦里胳膊都是疼着的。

只是太累了,说不出的累,一觉睡到申末。

隐约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,这才醒过来。

睁开眼,便见银朱进来回话,说随扈的小主儿们都来探望主儿了,问她见是不见。

见,当然得见,这是一个新开端,没有不见的道理。

于是强挣着坐起身,看后宫那帮莺莺燕燕鱼贯从门上进来,忽然感受到了属于皇帝的快乐。

这些人以康嫔为首,围站在她榻前,齐齐向她蹲安行礼。

康嫔现在想起还后怕,“才刚那事儿,真唬着咱们了,谁能想到人堆里竟有刺客。”

愉嫔也顺着康嫔的话头子奉承,“也亏得是娘娘,要是换了咱们,早吓得不知怎么才好了,哪儿还有那能耐救太后呀!”

大家纷纷附和,一瞬老姑奶奶成了众人学习的榜样,不光是因为她的壮举,更是因为她如今在太后和皇上跟前坐实了地位,后宫再也没人有这能力撼动她的地位了。

谁能想到呢,混成了糊家雀儿的老姑奶奶,进宫没多久就傍上了万岁爷,这已然是平步青云的前兆了,唯一能阻止她高升的就是太后。

本以为太后对尚家有成见,毕竟前头尚皇后挨废,是一项震惊朝野的大事,尚家想翻身,怎么也得再攒个二三十年的修为,谁曾想,人算不如天算!

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疯癫的老宫人来,就这么一刀,再次成就了老姑奶奶。

大伙儿这心啊,这回是彻底凉了,人要红,压也压不住。

反正这后宫就是这样,不是你得意,就是我风光。

只可惜这好运气没落到自己头上,那也是没辙,谁让自己不讨皇上喜欢呢。

不过想起和妃,大家不免都有些慌张。

永常在是个实在人,讷讷说:“才刚我从住所过来,经过金莲映日,听说和妃娘娘得了急症,人没了……”

众人脸上俱是一黯,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儿,上半晌老宫人作乱,下半晌和妃就暴毙了。

这后宫看着花团锦簇,其实背后不为人知的地方可怕着呢。

她们不参与,自然不知内情,但私底下也议论,各种揣测不断。

颐行是亲耳听见皇帝和太后商议的,虽然事情经过她都知道,但在这些嫔御们面前,也得善于打太极。

于是脸上浮起了一点愁色来,哀声说:“想是有什么暗疾吧,平常不发做,这回受了惊吓,病势一气儿就来了。

多可惜的,原本来承德是为避暑,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意外。”

谨贵人说正是呢,“也不知这丧仪怎么安排,是在承德就地办了,还是把人运回宫去。”

要是照着历来的习俗,妃位以上在外身故的,不管距离多远,都得装殓后运回北京,停放在景山脚下的享殿里,日日有人上供祭殿,等钦天监看准了吉日吉时,再动身运往妃园。

但妃位以下就没有那样的待遇了,一般是就地举办丧仪,离陵寝近的直接运往山陵,若是太远,则找个风水宝地下葬,每年清明和忌日由当地官员代为祭奠,也就完了。

像和妃这样的情况,虽然表面对外宣称是得病暴毙,但丧仪方面断不可能照着惯例办。

谨贵人说了这话,众人皆侧目看她,贞贵人囫囵一笑,“谨姐姐随和妃娘娘住在景仁宫,情义必定比咱们深厚。

如今和妃娘娘薨誓,瞧着往日的旧情,谨姐姐少不得要看顾和妃娘娘的身后事吧?”

于是大家都看向谨贵人,大有赶鸭子上架的趣味。

毕竟不是一般的死因,人人避之唯恐不及,哪个缺心眼儿的愿意去招那晦气。

谨贵人脸上神情尴尬,又不好推脱得太分明,便道:“上柱香的情义总还是有的,至于丧仪,一应都由内务大臣操办,我一个深宫中的闲人,能帮上什么忙。”

横竖是不会有人过问的,大家都显得意兴阑珊,虽说热闹瞧着了,却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。

再多议论,人都去了,还有什么可嚼舌根的,总知谨记一点,帝王家富贵已极是不假,动辄性命攸关也是真的。

几家欢喜几家愁吧,和妃那一派愁云惨雾的时候,老姑奶奶却正红得发紫。

后宫里的女人虽个个自视甚高,却也最善于见风使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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