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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翁主挽弓射 太后一怒威(上)(3/4)

你此是无亲!

“麴驹,你这个不忠不义,无亲之徒!

何颜面苟活於世?”

前边两条指责倒也算了,这最后一条指责,令狐妍用词虽然最少,但若论及分量,在指责麴爽的三桩罪中却是最重。

门外围聚的人们闻言听了,窃窃私语,尽是议论纷纷。

麴球的怒气不翼而飞,二月上午清凉的风中,他汗流浃背。

麴球说道:“莘主都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些?

爽怎会是这样的人呢?

这都是别人对我的污蔑!”

令狐妍冷笑说道:“是么?”

乘马於令狐妍身侧的大头,狐假虎威地哼了声,重复令狐妍的话,说道:“是么?”

刘壮早就下了马,执铁马鞭护卫在令狐妍的马前,他紧张地盯着麴爽身后的那些麴家壮奴、门客,忽听到一个声音急促地从门外传进,他扭脸去看,是个军吏。

那军吏试图冲过莘家奴婢的包围圈,但被挡住,不得进来,他高声说道:“我有紧急的军情报与中尉!

你们不得阻挡!

若是误了军务,你们担当得起么?”

令狐妍撇嘴,问大头,说道:“大头,你告诉他,我担得起担不起?”

大头便大声对那军吏说道:“放眼整个定西,就没有我家莘主担不起的事!

你乱嚷嚷什么,吓唬谁呢?”

麴爽认出那军吏是卫泰,本是他帐下的谘议参军,田居升迁外放以后,麴爽把他擢迁,继任了田居之位。

昨天晚上,麴爽将他派去了西苑城,坐镇於他的本部营中。

麴爽赔笑说道:“莘主,那是我的长史卫泰,可能是真有紧急的军情要汇报於我,还请莘主放他进来。”

当着门外那么多的人面,令狐妍自不会做出格、过分的事,以免反倒她成了理亏的一面,就示意奴婢们把卫泰放了进来。

卫泰提着袍服的下摆,快步到麴爽边上,耳语说道:“明公,就在方才,张韶部与秃发勃野等部,一起出了东苑城,进至到了西苑城外!”

麴爽登时大惊,他说道:“什么?

张韶部与秃发勃野等部一起至了西苑城外?”

卫泰说道:“是啊,明公!”

怒火重新从麴爽的心底泛起,直冲他的头上。

不过,这次的怒火,不是因令狐妍堵门而生,却是因氾宽昨日对他的那句保证而生。

氾宽昨天与他说:“张韶与征虏,只在征虏打西域的时候,两人有过短暂的碰面,此前他二人并无一丁点的关系,此后他二人一在西域,一在谷阴,远隔两千余里,更是亦无任何的来往,张韶是不可能卖命支持征虏的!

是以他而下虽部曲万余在都,不足为虑。

等到明天朝会,把征虏的事情解决掉,中尉到时稍对他加以招揽,他定就会欣喜地从投到中尉帐下了!”

麴爽昨天那时,对氾宽的这番分析还是挺以为然的,却不料今日张韶竟与秃发勃野等部联兵向西苑城!

这说明什么,说明张韶哪里是“不可能卖命支持征虏”?

他分明就是在“卖命支持征虏”!

曹斐出兵的时候,麴爽也是分了些兵马给他的,现今麴爽在王城的部曲,仅比莘迩多点,也就数千步骑而已,而下张韶突然表面态度,站到了莘迩那边,之前麴爽、莘迩双方兵力的对比,立刻从麴爽占优,变成了麴爽劣势,莘迩占据绝对的优势了。

麴爽心中大骂:“竖儒!

能耐全在嘴上!

说起来头头是道,落到实处,他娘的,分毫不靠谱!”脑筋急转,想道,“张韶与莘迩合兵,是我部的两倍多!

如果开战,我必败无疑,而我若败,莘阿瓜外貌忠厚,手段实狠,以他杀宋方、逐宋闳、杀令狐京、贬令狐曲白身的毒辣,定不会饶我性命!

罢了,罢了,当机立断,智者所为,我当做个智者!”

他的震惊之色流露到了脸上。

令狐妍瞧出了端倪,虽不知他是为何震惊,却不影响在此基础上吓他一吓,引弓射箭,只听“噗”的一声,矢中麴爽坐车的车厢,箭尾的羽毛摇晃。

麴爽惊慌抬头。

令狐妍捉弓挺身,杏眼生威,作色说道:“麴驹,你想身死族灭么?”

……

四时宫,朝堂上。

时近午时,宫外的戍将匆匆地赶到殿外,请求觐见。

左氏召其入殿。

那将神色仓急,说道:“太后,大王,有若干泮宫的学生,伏於宫外,拜叩不止,说、说……”

这两件事来的没一点征兆,左氏和令狐乐都是愕然。

左氏问道:“说什么?”

那将吞吞吐吐,说道:“那些学生们说,先前的陇西失陷,是因为且渠元光叛投秦虏,故此,责任、责任,陇西陷落、秦州危急的责任其实都在征虏将军的身上。”

左氏只当自己是听错了,又问了一遍:“你说什么?”

那将便又再答一遍。

左氏还没来得及说话,令狐乐生气地说道:“怎么会是征虏的责任?”

宋羡出班,说道:“大王,若无且渠元光的叛逃,秦虏就不会获知曹斐等部的虚实,臣闻曹斐、田居曾有克敌之计,便是以高延曹领部出山谷,绕击秦虏阵后,如此前后夹击,秦虏覆矣!

可就是因了且渠元光的出卖,此计乃不能得成。

曹斐部因被阻於鸟鼠同穴山下,不能及时赶到陇西。

遂有了陇西失陷。

且渠元光实是导致陇西失陷的罪魁!

而那且渠元光之父是拔若能,拔若能是征虏的义弟。

按这层关系说,陇西失陷,也有征虏的责任,却亦不错。”

令狐乐说道:“且渠元光是且渠元光,征虏是征虏,又不是征虏叫他投虏的,怎能混到一起说呢?”

宋羡说道:“固然不是征虏叫且渠元光投敌的,可征虏御下如此不严,此其一;胡人反复,时臣时叛,此其二;征虏部下现所常用的兵马,多胡骑,如猪野泽杂胡骑、北山鲜卑骑、卢水胡骑等,此其三;卢水胡当年是征虏亲自将之徙入到建康郡的,拔若能又是征虏的义弟,可以说卢水胡骑应是征虏最能信任的胡骑了,尚有元光之叛,何况其它?

此其四,……。”

令狐乐问道:“你说这一二三四的干什么,与孤问你的话有干系么?”

宋羡顺着自己的话,自说自话,说道:“因此四点,臣以为,这回征虏统兵南下,驰援秦州之事,最好还是缓上一缓!”

令狐乐问道:“为何缓一缓?”

宋羡答道:“自是以免再出现元光投敌此类的事!”

令狐乐毕竟还小,尽管觉得宋羡建议暂缓出兵的理由,似是牵强,可表面上听来,又好像顺理成章,一时不知何以答复,便转看左氏。

左氏在看莘迩。

莘迩不动声色,立於班中,嘴角还带着点微笑。

这点微笑如似春风,顿时抚去了左氏无备之下,忽闻令狐曲、学生,及宋羡进言之所议等接连针对莘迩之事,而相继出现的惊讶、恼怒和不知所措等等情绪。

左氏稳了稳心神,说道:“兵马已集,张韶部已从西域千里来到,役夫也已招至,粮秣军饷亦已齐备,并且秦州十万火急,怎能说暂缓就暂缓?

你此议不行!”

宋羡说道:“恳请太后、大王考虑一下舆论!

泮宫的学生皆我定西之俊秀也!

如今连泮宫里头也群情沸腾,学生伏阙!

……太后,不如从那学生中,召其首者陛见,听听他们的说辞?”

左氏再次往莘迩看去。

莘迩说道:“那就请太后召他们进来听听?”

左氏就令道:“召其为首者入宫。”

宋羡自告奋勇去召,左氏允了。

宋羡兴冲冲地出到宫外,打眼一看,大吃一惊,见那宫外伏拜的学生却是寥寥,仅有十四五人罢了。

这与他昨天交代给那两个学生的话可是完全不一样!

泮宫里现有学生五百余,他昨天交代的是:至少聚个三二百人伏阙!

眼下却如何只有这点人?

那为首的两个学生,即是宋羡见的那两个,看到宋羡出来,爬起来,凑至他身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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