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恐怖的气息，仅是昙花一现。

倘若是凡人，甚至恐怕会以为只是错觉。

但天山之上，一众仙人与无上之王，却很清楚地知晓，那绝非错觉。

或者说，在那一刻属于初代乾主的气息，的的确确出现了。

就像是酣然梦境中的一个激灵，让所有人都浑身冷颤！

“但，又不尽然完全相同。”神宫的眉头皱得很深，摇头道：“本宫与初代相当熟悉，可如今出现的那股气息，虽然无可辩驳地就是他老人家，但那其中还混杂这灾厄，不祥，毁灭与暴虐的感觉。”

“如此看来，那灾厄的确是已经融合了初代的身躯，成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生物。”

话音落下，众人皆是目光凝重。

“等一等，你们不是说那什么灾厄乃是由世界意志创造的么？”

六目碧蚺突然跳起来，仿佛想起了什么：“但现在江南正与那所谓的世界意志在一起，怎么说？”

“按理来说，世界意志对于灾厄有绝对的统治力。”南昊深吸一口气道：“所以，在陛下与世界意志回来前，在他们得出真正的答案前，灾厄应当不会轻举妄动才是。”

对于诸多仙境存在与无上之王而言，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
世界意志摇了摇头：“因为你我到如今，都应当清楚的一件事是，人类，本就是这样矛盾群体——有善就有恶，有光就有暗，哪怕再走一百年，一千年，一万年，只要人类还是人类，恐怕结果都不会变。”

整个世界，整个乾离二道。

或许在生死之仇前，这种观念与认知的一致改变不了什么。

人世间，好的，坏的，尽皆有之，在二人的旅途中，对半而开！

“那不然，我们再最后一赌？”江南站起身来，看向世界意志。

于是，那一刻，所有拥有踏入虚无的能力的存在们，几乎同一时间撕裂了空间，来到那两股气息所在之地！

只见虚无之中，两道身影相对而立。

世界意志将一切娓娓道来。

某个修行者的国度，一座灵山氤氲的酒楼。

但如今一见，却发现与他们想象中的模样，大相径庭。

——倘若忽略那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的气息的话。

比如那荒凉的小山村变成了世外桃源，拖累孩子的老妪病痛痊愈……

倘若看见赌局的怀，那便是世界意志赢。

他自然相信世界意志对灾厄的掌控力，或者说，他相信世界意志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力。

这样一来，对于诸多仙人与无上之王而言，就仿佛是漆黑的海面上耀眼的灯塔一样，无比明显！

说罢，世界意志抬起酒杯，饮尽最后一杯酒后，踏入虚无。

良久，江南才自嘲一笑：“想不到最后，还是要拼上拳头，那我们这一百年，岂不是白走了？”

一切，都应当未雨绸缪才是。

比如一开始在酒楼遇见的那个书生与侍女，他治好了他们的伤，又抹去了作威作福飞扬跋扈的王家。

但突然之间，二人的眉头同时一皱。

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，却同时均匀地出现在了人类这一群体之上。

于是，一切都平静下来。

与此同时。

他们的面孔，仿佛镜子倒映出来那般，一模一样。

而世界意志，当然也感受到了。

他双目一闭，仿佛穿越那无尽的距离，看到课茫茫的虚无。

同一时间，乾离二道。

对于凡人与苍生万灵来说，尚且如此。

只是一人穿白衣，一人穿黑衣。

并且他们所散发的气息，也截然不同，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。

话音落下，陷入沉默。

太多了。

所谓仙人的一个喷嚏，可能就代表着一方天地的覆灭，仙境之上，绝不会有这种无谓的预感。

“后来，我无法做出判断。”

“它醒来了，还彻底将你们一个强大的人类的身躯融合了。”世界意志摇摇头道：“那个当初在我还未诞生意志时，本能地创造出的用来毁灭一切的生命。”

尽管世界意志每次都借口“我喜欢”、“我不喜欢”、“我的世界关你屁事”来搪塞江南，但至少江南看到的，是对方在观念上与他保持着相当的一致。

第一时间，众人自然认出来了，那身穿白衣的，就是江南。

虽然他经常将丑恶的人类挂在嘴边，但真正走进人间的时候，他仍做出了一些让江南瞠目结舌的事。

“——诉诸武力。”

江南怔住，许久才苦笑一声，同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，然后在桌上放下二两银子，同样一步踏出，消失在人世间。

然后，他深吸一口气道：“前事作废，这最后一赌，倘若你赢，道统与仙土，人道与苍生，任你处置；倘若我赢……”

“没有这个必要了。”

以赌局为界限，倘若看到人道的好，那便是江南赢。

打成平手！

一座酒楼的二层露台上，江南与世界意志相对而坐，抬头可见御剑飞行衣袂飘飘的修士，低头可见肩挑背扛的中年农夫和随处吆喝的商人小贩。

一直以来，她对江南都无比相信。

江南看着他，但目光已和百年前的警惕完全不同。

“那，再有一段？”江南蹙了蹙眉，问道。

所以他们很快就猜到了，是江南与世界意志之间，发生了什么。

有什么事，要发生了。

和完全没有修道一说的白水国相比，这个国度乃是由修行者和凡人共同生活，就和当初上元的大夏有些类似。

只有当修行界的势力与皇权达到某一个平衡，才会出现这种仙凡共治的现象。

“那个时候，我就在思考，人道是否应该继续存在。”

深吸一口气，南昊摒弃一切杂念，大声喊道！

但在立场的相对面前，却足以免去多余的争斗与厮杀。

江南深吸一口气：“既然最后无法通过一路所见改变我们任何一方的认知，便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了。”

紧接着，两股恐怖的气息，穿越无垠虚无，跨越时间与空间，被他们所察觉到！

几乎同一时间，一位位无上之王与仙境存在，撕裂空间，踏入虚无！

和当初灾厄隐藏在虚无中悄咪咪融合初代乾主的身躯时不一样，江南和世界意志从人世间走出来以后，没有任何隐藏，将自己的气息完全暴露在无垠的虚无里。

于是，一个小插曲过后，世界意志叹了口气，继续道：“其实，在找你之前，我已经在这个世界行走了五十年，在此之前，更是看了五十年，共计百年。”

不过有一说一，这种混搭至少看起来相当有趣。

“怎么了？”江南明知故问。

到了他们这个层次，经历了无数风浪与波折以后，早已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怜悯或变故之上。

六目碧蚺咂了咂嘴，目光凝重，甚至连它也没有开玩笑的气息。

比如后来遇见那状元郎与农家女，他亲手拿出了对方死后的灵魂，让其得以安然转生。

话罢，余下无上之王，皆是点头。

面对充满恶意，暴虐与不详的灾厄，他说：“不要着急。”

“一百年了。”

“不。”世界意志摇头，“至少，我走了一个朋友——无论胜负，无论往后你对我仇恨与否，我都如此认为。”

顿了顿，他继续道：“不过，你可以放心，在我们得出答案前，他不会有任何异动。”

但在一百年的旅途中，江南发现这诞生了真正的自我的世界意志，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模样。

江南端起桌上的酒杯，一饮而尽，看向对面的世界意志，缓缓开口：“我们行走在这人世间，已经一百年过去了，对于凡人而言，恐怕都换了几代人了，但你要的答案，终究还是没有找到。”

“你赢了九万七千六百一十局。”世界意志开口道：“——我也是。”

但在此之前，二人都没有想到的一点是——五五对开。

所以，天山之上，刚被灾厄与初代的气息吓了一跳的众人，心头再度紧绷起来！

而能同时影响整个世界，整个仙土，影响一位位无上之王的，只有世界本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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