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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2章 春风又绿,明月再照(2/4)

「还有孔家的事,毕竟是千年世家,到底不能三五天就拿出个章程来,我没那么多闲暇干候着,还是留给沈鲤去厄丁解牛罢。」

「沈龙江其人,可比孙不扬稳重多了。」

张居正说得兴起,干脆连孔家的事也点评了一番。

孔家的人要炮制,地要清算,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,也只能留给沈鲤。

这一干巡抚里,沈鲤已经是做得极好的那一个了。

尤其对比反面典型孙不扬来说一一只能说,老张头在途径南直隶时,对孙巡抚生出了不少成见。

张敬修将亵裤往下拉了拉,端过汤药试了试温。

他听到孙不扬这个名字,也是忍不住失笑:「孙巡抚朝中怕是少有堂官比得过孙巡抚的轻桃。」

别说沈鲤了,就是以不讲规矩著称的殷正茂,都比孙不扬稳重。

能与之一比的,恐怕只有当初上早朝时,被狗卡住的那位了。

张居正叹了一口气,说起孙不扬他就哭笑不得。

「这一路上我都在想如何罢免孙不扬,这厮着实不适合主政一方。」

「奈何他这个巡抚,是陛下钦定的,我若是提议罢免,多显不协。」

轻桃这个理由,有些不上不下。

若是粗略一想,轻桃并不至于讨得罢免的大罪过;但仔细论起来,又实在让人忍不了。

遍数孙不扬这斯赴任以来的所作所为。

先是与李春芳起了冲突,竟然直接送上栽种,辱骂三朝老臣,当今国丈。

而后又怠缓清丈,将度田清户的一揽子大政,只定下了增田几成的数额,具体施为,全部包给了地方士绅地主。

人家报上来是多少,那就是多少。

辖区内唯有叶梦熊认真清丈,进度颇缓,孙不扬就上奏要罢免叶梦熊。

为此被皇帝申伤了一番,孙不扬竟恬不知耻给自家下属频穿小鞋。

这些都罢了。

等张居正途径南直隶的时候,又听到了凤阳巡抚、应天巡抚不合的传闻。

概因孙不扬将清丈视为政绩,自己行事操切也就罢了,还想「辅助」隔壁的王家屏!

王家屏懒得理会这厮。

孙不扬便私底下找上门去劝说。

说什么,清丈是大政绩,南直隶是大盘子,做得好了互惠互利,正值内阁空缺,不妨多搞来几个,王家屏一个,他一个!

张居正乍听这话,当即就被惊得外焦里嫩。

竟有朝廷大员轻桃到这个地步!



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,张居正两股汇集之处顿感一凉。

「嘶!」

张居正倒吸一口凉气。

「大人且忍一忍。」

用过霜的患处,自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痊愈的,用药之后更是咬得生疼。

张敬修上下其手的同时,还不忘与父亲说话转移注意力:「其实由王家屏出面弹劾最是合宜。」

话一出口,就感受到一股看不成器的儿子的眼神。

他立刻回过味来,好像是有点欺负老实人了。

张敬修想了想,连忙改口:「或者,大人可按照一年期考,对诸多抚按各施奖惩,如此朝中也不会多虑大人是故意针对谁。」

这还像点样子。

张居正满意地收回了目光:「我亦是这般想法。」

他既然考校,也是厘清思路地问道:「除了孙不扬外,还有哪些抚按值得同列并罚?」

张敬修唯唯诺诺,一时答不上来。

张居正没等到回音,干脆自问自答:「河南巡抚邓以赞,有失官体,罚俸三月。」

张敬修听了有些疑惑:「邓巡抚不是避嫌去位了么?」

张居正趴在枕头上,警了儿子一眼。

后者突然反应过来:「哦,大人正是要以薄惩回护邓巡抚。」

张居正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,算是默认。

清丈乱象,自然不止山东一地。

河南同样出了好大一堆事情。

巡抚邓以赞治家不严,其家人竟然趁着清丈,大开索贿之门,地主行贿则对清丈放任,土绅不贿则严苛到家破人亡。

事情败露后,激起民愤。

大户豪右们堵住在酒楼吃酒的邓家公子讨要说法。

一番争执,邓以赞的儿子企图从酒楼逃离,不幸摔断了腿。

而邓以赞本人为了避嫌,引咎闭门,业已将清丈之事,暂时交托给了巡按御史。

张居正其实并不如何相信邓以赞在其中干干净净。

但又不得不从政治上考虑一一邓以赞也是皇帝钦点的巡抚,与孙不扬一用一斥,也算稍作平衡了。

张居正继续物色看下一个罚否人选,

「还有浙江巡抚汪道昆,湖州的事不清不楚,至今还未处置妥当,还是去南京养老,唱他的《高唐梦》罢。」

如数家珍之余,也愈发动气。

一场清丈下来,就如打仗一般,烽烟四起。

浙江也不得安宁。

湖州府度田丈到了士绅董、范两家的头上,两家作为有头有脸的人物,都是尽力配合。

与投献的佃户有争执,便自认侵吞,立刻退回。

被朝廷查出大亩的田,只按小亩缴的田赋,便主动更正。

家中有隐户奴仆,也不曾驱逐,很是配合地登记造册。

甚至挨个找到家中田契的原卖家,充许用当年售价一半的价格赎回田地。

本是值得被裱起来的好人好事。

结果没想到的是。

这个时候突然又有谣言出来说,只要到董家去闹,就能拿钱走人。

于是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百姓到董家去纠缠,要求还钱。

有的甚至是没有一点瓜葛的人都来了。

这个说董家被占了几百亩良田,那个说被范家的少爷看了一眼,轻薄猥亵,

要分一半家财。

竟稀里糊涂卷起一场民乱。

偏偏两家有些官面身份,又加剧这场纷乱,已然开始喊着官府不可信,自行翻墙撞门的举动了。

其中董家的家主董份,是嘉靖二十年的庶吉士,官至礼部尚书。

当然,这都是嘉靖朝的事了,似乎没什么大不了。

问题在于,董份是申时行与王锡爵的老师。

而范家的关系更是直接。

此范家不是别的范家,就是嘉靖朝的状元,本朝平步青云的户部侍郎,仓场总督范应期的范家。

换句话说,湖州府这场民变,隐晦地直指了当朝大员。

巡抚汪道昆竟处置不能,一个劲往中枢上奏,问如何是好云云。

以至于本该早早平息的事,一直闹到现在还未消停!

张敬修听着自家父亲说起这些人,也是频频摇头。

从湖广动身开始,一路上基本难见得按部就班清丈的地界,多多少少要闹点乱子出来。

山东、河南、浙江、南直隶——...-莫不如此。

「唉,孩儿甚至都分不清,到底是大政本就艰难,还是恶贼暗中使坏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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