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提早了一个时辰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神符？”

“已用了。”

“那老祖呢？”卫令姜问。

陈珩用手指轻叩了叩自己眉心，没有开口。

……

两人又异样地沉默了片刻。

在卫令姜身后。

短刹的安静后，在看见陈珩再一次摇头后，卫令姜一直握紧的手指终是慢慢松开，唇角的弧度越拉越开。

却在下一刻，偏偏被一颗莲子给正中卡在了喉咙里，呛得她狠狠连翻白眼，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，满地扑腾打滚。

能助她度过纯阳三灾其一的那桩机缘……

“我身上共有六十四件大道功，再加上颜熙真人留下的那两处天外遗藏，这二者加起来，应当能换一个入下院的机会。”

“绝无可能，那你还是别出去了。”

“不过，小姐刚才装得挺像样啊，可怜巴巴的……如果不是青枝跟你太熟，险些也要被你骗过去了！”

“你闭嘴！”

“为什么不像那个袁扬圣一样，离开这里，又为什么要帮我？”

卫令姜不以为意：

“可阴天子又何其难寻，姑姑艾媛和上虞艾氏的人自作主张，替我找了那么久，都没半点行踪，这种事又哪是急切间就能做到的？

从没有人，像你这般的待过我……”

卫令姜摇头。

“……这能说明什么？”

在卫令姜甚至疑心自己是否听错，心慌意乱之际，面前的人接着开口。

他低声开口：

“师姐难道不觉得……每一步，都像是被人精心设计过，像是有人故意要引着我们去走的么？”

青枝气若游丝地打了个哈欠，恹恹瞥了两人一眼，将手里捧着的水罐装的莲实汤嘿呀一声，用力举到头顶，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。

卫令姜有些窘迫转了个身，青枝不依不饶贴到她面前，眼睛一眨也不眨。

卫令姜笑了一笑，眼波流转间，似藏着万语千言：

她说道。

“此话当真？

！”

她才涩声开口。

“师姐，因为我在意你。”

他说。

在送得陈珩来到这座巨大宫阙后，柴仲宏也不多留，只拱手笑了一声，便驱车告辞。

宫阙正中立有一根几是通天的紫纹盘龙大柱，深深耸入云霭密云之中，直似一根鼎定四维的神锋般，叫人一眼都难望见尽头，叹为观止。

好似过了很久很久，时间在难堪的等待中被一寸寸地拉长。

在卫令姜以为他像是永远也不会开口的沉寂漫长后，面前的光影突得动了动，摇曳出错乱的晕。

不过，他们似是还以为我是要阴天子的命格，来修行门中的‘通幽洞观’大神通，倒是南辕北辙了。”

陈珩淡淡抬起眼帘，忽得开口道：“难道不是太凑巧了吗？”

“那不是心动，是心软了吧……看小姐可怜，像是哭出来了一样，心软了。”

他的语气平平淡淡，并不起什么波澜。

卫令姜心跳却突得快了起来，难以言喻的感觉擂动着，像是要被胸口都撕开。

“他既要求长生，那我卫令姜便给他长生！

等他到了赤明派，日积月累下，他陈珩纵是一颗油盐不进的铁树，早晚也得开花！”

“等你回来后，大家一起去看放灯吧。”

怔了一怔后，旋即颇多无奈地拎起她衣领，一掌拍向后背，将卡在她喉咙里的那颗莲子给逼了出来。

纵目所见的，都是种种华丽雕饰，叫人目不暇接。

“师弟，就是我的机缘吗？”

“我不知道这是内魔还是什么，你等等我，至少不要是现在……行吗？”

“师姐的试法，是要自己独力除去那头恶嗔阴胜魔，才能算得功成？

可难道，我便不算是外力？”

卫令姜惊异抬起头。

少顷，她又有些犹豫，踌躇半晌后，终是眼神一凝，下定了决心。

符参老祖、金光神符、天魔和怀悟洞主……

又是一阵无言后，卫令姜突然开口。

“我？

！”

那他因着资质根性的缘故，也不会被怀悟洞主看重赠丹，更莫说要在怀悟洞中夺得前三名次了，此法亦然不可行。”

想到这时，她不禁有些洋洋得意，脸上忍不住要露出笑来。

卫令姜定定看着他，动了动嘴唇，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。

浮玉泊正中的一座浦屿。

陈珩与她对望，卫令姜声音甚至隐隐透出了一丝哀求来。

陈珩静静看着她，开口：

“我的真炁配上散景敛形术，正巧能欺瞒感应……师姐曾说过你下山前，便只被下赐了一张符参老祖所化的万里照见符，再无他物，看来不单是师姐打着借刀杀人，引外力除去天魔的心思，师姐的宗门前辈，只怕也是如此作想？

可引外力的前提，是要能欺瞒天魔才是。

它若是觉察到了什么高明的真炁根底，定会投鼠忌器，不会露出天魔本相来，那借刀杀人之事，也自是无从谈起。

这宫阙内果然是大的出奇，便是足足居住容纳下数百人，都绰绰有余，也不知哪处偏殿内，还远远传彻出笙箫玉笛的清音，宛转悠扬，煞是娱耳至极。

陈珩在目送他远走后，将袖袍一摆，也毫不犹豫，大步朝向宫阙处走去。

“没关系，小姐不用管我，青枝死了也没有关系的，反正小姐也不在乎，青枝一只鸟也可以在死后过得很好。”

卫令姜深深吸了一口气道。

其中曲曲折折，弯弯绕绕。

“他的心还是乱了！”

“有那张箓在，你会没事的，一头天魔而已，还奈何不了它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陈珩。”

“师姐。”

卫令姜淡淡开口：“待得他入了下院，在我的看拂下，他拜入赤明派也不过是时间长短，早晚的事。”

“既然觉得蹊跷，为什么不走呢？”

他凝视着她，抬手，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，终是也万般复杂地打了个稽首：

“练炁士，陈珩。”

青枝嘴角一歪：

“小姐以后把心都放在他那边吧，青枝饿了自己会翻垃圾吃，好吃的很，渴了会挖雪喝，再见小姐，青枝会照顾好的自己，祝你幸福，以后没有我的日子里，你——”

廊楼百转、水榭花池、玉梯高阁、跳台金桥。

卫令姜不听。

“这好像是紫府秘旨里的话吧，说的是灵气属相，又不是这个。”

青枝瞬得喜笑颜开，抱住卫令姜脖子开始讨价还价：“两个月！”

卫令姜仿是没听见这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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