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 利之所在，无所不趋

李善长靠坐在椅子上，只是看着屋顶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吕不用乜了李善长一眼，面色铁青，沉默着不说话。

罗茂左看看李善长，又看看吕不用，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。

自打进这屋里，将征虏将军的话带到后，就成了眼前这副景象。

而且，将军府外面此刻只怕闹翻了天。

罗茂苦着脸，先望了一眼李善长，接着，又看了一眼吕不用。

“李主簿，还有吕主簿，你们看这将军府外面——”罗茂率先打破眼前的平静出声道。

只是，场中一片沉默。

罗茂暗道：心累。

就在这时。

上面摆放着很厚的一沓白纸，和一支毛笔，一个砚台。

“是。”罗茂脸上平静从容。

他用的人，都是自己的门生和亲朋好友。

在场众人闻言都沉默了。

一个不小心，就有可能着了其中一方的道。

所以罗茂顿时不敢接话，只望着吕不用，静静地等吕不用说。

李善长看了此人一眼，面色不变，平静地抬手道：“安静，都听我说！”

“李主簿，我听说你新近又纳了两名小妾，晚上左拥右抱的，可真是羡煞旁人啊！”吕不用啧啧道。

“那按李主簿这么说来，我们这些饱读诗书之人，岂不是遥遥无望了吗？”人群中一位士人激动地说道，其余人纷纷附和。

环顾众人一眼后，李善长又继续说道：“至于，这第二点嘛，便是外患。

泗州治下，元军正虎视眈眈，随时都有可能来攻，不得不考虑周全些，也就没有精力投入其中。”

如今看来，吕不用棋差一着，而他胜了一步。

但很快又被他的理智迅速抑制住了。

“时机未到？”吕不用疑惑地看向罗茂。

今日陪马秀英聊了些家常，陪着她散散步，没想到天这么快就黑了下来。

罗茂一听，暗道：既然是冒昧，何必多问呢？

哎，心累。

可是，这时的罗茂却没有再继续解释，因为他答应程德不会多说半句关于科举的半点细节。

众位士人一怔，继续屏息凝神，听着李善长的下文。

李善长自然是将这些看在眼里，便趁势道：“想要留下的，都登记一下各自的信息。

在后日辰时前，都到将军府府外等待，然后随我一起前往泗洲城。

提醒诸位一句，过时不候，莫因其他事情，耽误了时辰。”

吕不用则是拿起一本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。

李善长说到此处，顿了一下，看到眼前这些士人眼巴巴张望着的目光，又继续说道：“遵照征虏将军的意思，这重开科举一事，目前还不到时候。”

而吕不用所用的人，据他所打听的消息，都是出自聋哑村。

“罗师侄至诚，乃君子也！”吕不用笑着拍掌赞道。

吕不用见此，心猛地一沉。

吕不用接话道：“先将他们晾一晾。”

罗茂没敢接话。

这个负责登记的人，并不是别人。

这样，等这些人通过征虏将军的考察后，都能混个三分熟。

看着这些士人都排着队，依次登记了各自信息，李善长的脸上露出了微笑。

一步胜，步步胜。

话音刚落，在场士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失望。

望着李善长的背影，吕不用的目光陡然间变得阴沉了起来。

每一个登记信息的士人，看到李善长如此平易近人，纷纷在心中多了几分好感。

李善长听后，正颜道：“征虏将军虽未说，但我也猜到了几点。

这第一点，便是治蝗一事，消耗了很多物力财力，而重开科举也需要消耗许多物力财力，如今已没有更多的物力和财力投入其中。”

李善长面无表情地回道：“我可比不上吕主簿前几日醉倒勾栏，拥着花魁又是吹箫又是唱曲地持续一夜，佩服得紧啊！

不过，这年轻人可要节制啊，可别还没到我这年纪，就精用过度，再也无缘享受其中的乐趣。”

罗茂看着吕不用认真的神情，没有立即回答，而是沉吟思索片刻，这才回道：“吕先生，在我看来，是学贵得师，亦贵得友，这些人最值得相信。”

如今的吕不用，虽说才学高过他，他也自愧不如。

而负责登记的人，此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。

罗茂一怔，望着吕不用面无表情的脸，谨慎地回道：“将军的意思是时机未到。”

李善长收回了视线，目光扫了吕不用一眼，起身，便向将军府外面走去。

李善长保持着微笑，就像是一座雕像，看着挨个登记的士人。

这些人的名单，他想亲自过目几遍，多记下一些人。

索性，装死。

吕不用摇了摇头，盯着罗茂的眼睛，“你说这世上什么人才最值得相信呢？”

看来，是他小看了科举对这些士人的诱惑。

但罗茂却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，低着头，目视地面，佯装在倾听。

众人纷纷看向李善长。

都是老奸巨猾，各自手段层出不穷。

而是李善长的亲信。

场中陷入一片安静。

李善长勉励了一番众人后，便让他们离去。

但也正因为他这种傲气，才让他钻了眼前的空子。

罗茂低头望着地面发呆，而吕不用却是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。

吕不用的脸色露出一丝喜色，却摇头道：“这可未必。”

这是他一直坚持的人生信念。

“坐，咱们坐下谈一谈。”吕不用伸了下手，脸上温和。

可真不尽兴！

由于天黑，程德央求在这里住下，然后就被马秀英安排到现在住的屋里住下。

今后，吕不用只会输的次数越来越多。

程德站在窗前，望着对面马秀英屋里黑暗一片，暗暗发呆。

可心中却是无可奈何。

还是以前的吕先生好，一心治学，没有这些蝇营狗苟。

看到眼前黑压压的一片，李善长心中吃了一惊。

只可惜，一切都变了。

当李善长来到办公房后，发现办公房呈现的是一种诡异的沉默。

这番话，他知晓，可能是吕先生掏心掏肺和他说的话了，一种感动涌上了心头。

随着李善长的出现，所有士人纷纷躬身行礼道：“见过李主簿。”

罗茂的表现，被吕不用收之眼底，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失望。

李善长从容道：“遥遥无望就有些夸大其词了，这科举重开一事，我相信肯定会在不久后就会举行的。

诸位都是饱读诗书的学子，才高八斗，都是有真本事的人，我想，诸位也不在乎再等一等。

如果科举重开，征虏将军肯定会在泗州治下各地，都贴告示告知诸位的。”

而人，离不开权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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