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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部 第八章 智者胜5(1/2)

【69书吧-www.】我慢慢走下箭楼。

城头上,夜巡的士兵仍在四处巡视。

每一个人都不准解甲,休息也只是偷空打个盹。

这样的日子,也快到头了吧。

师老厌战。

《行军七要》中也告诫这一点。

我们发兵以来,都是势如破竹,一直没有这种迹象。

但如今与蛇人相持在高鹫城中,却一下让人有了厌战之心。

以武侯之能,不会看不到这点。

他仍要再战一场后退兵,那也是欲收全功,以全他盖世名将之名吧。

名将。

我不禁一笑。

古往今来,出过多少名将。

所谓的名将,无非杀的人多而已。

陆经渔跟我说过的“无非杀人有方”,那也是厌倦也征战所发的感慨吧。

战场上,除了杀和被杀,就没有第三种选择了。

我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天空中,月亮升起,淡淡的一牙。

去年此时,高鹫城中也许正歌舞升平,准备过年,今年,绝大部份人都已成为尸骨。

仅仅一年而已,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了。

我走下城头,正想回自己的帐中休息,忽然,城中响起了幽渺的箫声。

那箫声起得地方也不远,似是南门城头。

箫声清雅秀丽,也不知吹的是支什么曲子,十分悦耳动听。

曲调却十分繁复,便如一根细细的长丝,千回百转,却又一丝不乱。

听着那箫声,仿佛身体内外都流动着洁净的清水,什么都不再想,竟飘飘然有欲飞之感。

我在城下听得也有点呆了,只盼那箫声响得久一些。

正听得入神,忽然箫声中插入了一支笛声。

这笛声极是嘹亮,突兀而来,有如利刃破空,却那如丝一般绵密的箫声却配得天衣无缝,倒似本该如此一般。

那响亮的笛声越吹越响,终于,箫声再应和不了笛声,已是欲断欲续,这时,忽然“铮淙”一声,响起了一串琵琶之声。

这琵琶声一响起,我心头也一震。

尽管我不懂音律,但只一听这声音,便知那是谁弹的。

雪白的手指,如泣如诉的曲调。

那一日的红灯绿酒间,如惊鸿一瞥,只是一个纤弱的身影。

我向南门走去。

走了几步,嫌走得太慢,跑了几步,但一跑,肩头却有点疼痛。

此时我却管不了那些,顾自向前跑着。

西门到南门也有一段距离,但听那声音,也不在正南门,而是南门偏西的城头上。

那是武侯的临时阵营啊。

不知为什么,我只想再看一眼那在弦上飞舞的手指,只想再听一下那种让人泫然的曲调。

笛声和琵琶的声音犹在一处。

连我这等人也听得出,笛声中浑是一片杀伐之象,那琵琶声平和中正,却带着一点柔弱。

弹得一刻,笛声又越拔越高,琵琶声也似要跟不上了。

柔美的琵琶声,仿佛杂花生树,似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山谷,与日月同生共长。

笛声却像是一柄闪电般击来的快刀,一队风驰电掣般冲来的铁骑,击破了和平的迷梦。

刀光闪闪,地上流淌着鲜血,四处都是烈火和人的哭喊。

我奔跑着,任那曲调如浮云般绕在我周围。

不知何时,我只觉得眼中已有了泪水。

战场上,不管说什么解民倒悬的正义之战还是开疆拓土的不义之争,死得最多的,仍是无辜百姓。

便是冲杀在前线的士兵,他们战死后又能留下什么?

胜方的亡魂,称为国殇,还有点哀荣。

败方的战死者,却只能遭人唾骂,谁想过他们家中,一样有着妻儿老小,在他们临死时的心中,也许和那些最爱和平的人一样,仍想着给自己家人一点温暖。

跑到了一个城头,我已是气喘吁吁。

毕竟,我伤势不轻,这一通跑让我有点脱力。
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慢慢拾级而上。

此时笛声已压倒了琵琶声,便如一条在天际间飞舞的蛟龙,忽焉在东,忽焉在西,不可一世,似乎指挥着千军万马,在战场中冲杀,当者披靡。

忽然,在高亢的笛声中起了一个转折,似是水面有了一个小小的涟漪,隐隐地有些孤寂之意。

那是什么人?

我想着,踏上了城头。

我看见了她。

她坐在一队女乐中,怀中怀着琵琶,仍是着着那一袭黄衫,五指仍在弦上拨动。

尽管笛声嘹亮干云,琵琶的声音仍是如草尖的露水,纵然铁蹄踏过,依然坠下花梢。

吹笛的,竟然是武侯!

我不禁有点目瞪口呆。

我做梦也想不到,武侯居然也深通音律。

他放在唇边吹奏的,也不是一般的竹笛,而是一枝磨得发亮的铁笛。

此时他也似沉浸在笛声中,双目紧闭,对周围什么也不关心。

他那形影不离的两个护兵大鹰小鹰也侍立在下首。

月光下,一群人有似泥塑木雕。

我不敢近前,远远地看着。

城头上,巡视的士兵手扶长枪,也听得如痴如醉,仿入梦境。

笛声渐杳,显得琵琶声重又突兀于外。

但这时的琵琶声已不成曲调,便似大军过后,一片狼藉,那个和熙祥和的村庄中已无噍类,只剩一片残垣断壁。

武侯猛地睁开眼,放铁笛在手掌一击,“啪”一声。

她一惊,手指移开了琵琶,一众女乐离座,跪倒在武侯座前。

武侯笑道:“起来吧。”

她们都坐回座位上。

武侯道:“你的琵琶是跟谁学的?”

这是跟她说的。

她敛衽道:“回君侯,我幼时随穆善才学的琵琶。”

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开口。

她的声音清越婉脆,却又不卑不亢。

她此时的身份只是个女俘,话语间却依然如与武侯平等。

“穆善才啊。”武侯低下头。

这穆善才是南国琵琶圣手,听说我们围城时便在高鹫城中,后来不知所踪了,多半也已死在围城中。

武侯抬起头,似是自言自语道:“四十多年前,我与穆善才在帝都会过一面,他传给我以琵琶指法吹笛之技。

不知不觉,四十多年了啊,怪不得我见你的琵琶竟能与我这支《马上横戈》相应和。”

她忽道:“君侯的笛曲妙可入神,但兵刃之气过重,我最后已散乱不堪,难乎为继了。”

这话既可说是恭维,也可说指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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