肤色偏黑的男人脚步坚定有力地沿着海崖而走。

山崖下的海浪拍打着崖壁，激起大片白色浪花。

海鸥群仓皇地从他头顶掠过，似乎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着它们。

男人停步，回头望去。

追赶上他脚步的黑云，像是平铺的潮水那样漫过他头顶的天空。

他知道，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
奇兰加快了脚步，继续向前走去，天色因为黑云已经暗淡了下来。

这里是北爱尔兰首府贝尔法斯特市，是北爱尔兰最大的海港，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，多阴云雨雾，冬季尤甚。

这里的造船业具有悠久的历史，著名的“泰坦尼克号”便是在这里建造的，所以这里的海港，往往是碧海蓝天下插满了白帆旌旗。

“贝尔法斯特”来自爱尔兰语“Béal Feirste”，意即流经该地的法斯特河。

奇兰脸上一变。

“不，不是弗里西斯，是融合了他骨血的另一位，可怎的会是他？”亚伯罕依旧无法理解。

奇兰走到了这趟旅程的终点，一家位于居民区的二层小楼。

奇兰环顾周围一圈，这周边都是单人独幢的小房子，隔壁楼的老人恰好提着一袋垃圾出门，看到他们站在门口，热情抬手招呼道：

【先知】再次不受控地发动了！

他皱着眉，似乎无法理解那家伙如何能以这般全盛的姿态归来。

男人低着头望着海面，即使是头顶绚烂极美的极光，似乎也不入他的眼睛。

奇兰一怔。

“艾德乔阁下的信说服了他。”

这么说，倒也的确如此。

“黑王？”奇兰豁然变色，“是你们口中的弗里西斯吗？”

“那家伙啊。

你说服他了吗？”

他同样感应到了那股波动，也“听”到了某人赤裸裸的归来宣言！

可即便是到手了那枚卵，他又是如何解决的血脉冲突，又是如何完美将那具龙躯融入自身的？

奇兰没有说话，他转头望向这座居民区，许是因为天色已暗，各家各栋都亮起了柔和温馨的灯火，这些金色的灯光染上了头顶漆黑的黑云，就像镀上一层暗金色的边纹。

弗里西斯瞳孔骤缩，想到了某种可能。

“事先声明，我可没尼普那么好说话。”他哈哈笑道。

“是尼普阁下。”

弗里西斯深吸口气，知晓无论其中真相如何，他的计划也必将提前了。

奇兰忽然面色苍白，额头全是豆大的汗水，似乎在刚才那一瞬间消耗了极大的体力，此刻险些站不住脚。

“亚伯罕先生，这是你的侄子吗？”

而这一次，他看到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画面！

原定的未来，似乎在刚才那一刹那，随着某人的苏醒而被强行扭转了既定的方向。

……

亚伯罕似笑非笑道：“年轻人，你何敢以第一印象来全面衡量一个人？

你真的了解我们吗？

我能闻到你身上属于‘祂’的气息，所以完全能理解艾德乔对你的态度。

可你难道真的觉得，我们都是表面上这般温和有礼？”

“算是吧，我一个远方侄子。”亚伯罕回以爽朗的笑容。

那一刻，潜藏在龙血深处，永存于基因中的属于对龙族源头的敬畏，被再次唤醒了。

忽然间，他猛地回头，瞳孔中金色厉芒宛如刀锋般尖锐，一时间周围海面都在瞬间凝结，陷入了绝对的低温。

奇兰哑然失笑。

“源头？

你们有找到吗？”奇兰目光炯炯。

“别用这种眼神看我，秘制烤肉是我当年旅游墨西哥时学到的。”亚伯罕看也不看他，还在冲老人竖大拇指，“对了，艾德乔给尼普的信上写了什么？”
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奇兰从这番话中莫名听出了嘲讽。

他的头顶挂着几十几百道淡青色的极光，变幻莫测，像是能够覆盖整个天空的长裙，它的边缘以最轻薄的淡青色丝绸装饰。

这种罕见的现象被北极的爱斯基摩人称为“神之裙摆”。

……

“他的苏醒绝对有问题。”亚伯罕脸色异常难看，“你是奇兰？

奇兰，你该离开了，去找艾德乔，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弗里西斯现在又在做什么？”

“哦？”亚伯罕微笑道，“你上一个找到的是谁？”

“亚伯罕先生，刚才有人苏醒了对吗？”

这一刻的亚伯罕面无表情，目光中却有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情愫。

即使此刻全世界所有人类征服将他定位为不死不休的暴徒，最终的结果也将是世界覆灭，人类文明毁于一旦！

“黑王……苏醒了。”许久后，亚伯罕低声地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。

还在招手的亚伯罕神情一滞。

“他曾被誉为尘世之君，也是最暴戾的君主。”

奇兰轻声道：“前辈，您放下了吗？”

如今的贝尔法斯特市已经成为了著名的文化和观光城市，有专门为记录爱尔兰文化遗产的博物馆，市区内还残留着古城墙，郊区保留着残破的古堡述说着昔日的故事。

亚伯罕转头看向市中心的方向，忽然道：“你来的时候有去市中心逛逛吗？”

“额，这位尼德霍格的脾气如何？”

他轻轻敲响了门，门后传来中年人的醇厚嗓音，爱尔兰语版本的“谁啊”。

这当中绝不是是简简单单的借卵重生……

也只有全盛的姿态，才能支撑他如此昭告天下。

“亚伯罕，我烤了蜂蜜面包和羊肉，待会来我家拿点！

记得带上你的秘制烤肉来换！”

亚伯罕这一刻显得心事重重，似乎对方的苏醒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
待他缓过神来，看向奇兰沉声道：“你不认识他？

他就是陛下的弟弟，昔年的尘世之君，你们认知中黑王的原型！”

……

奇兰心道自己没想问秘制烤肉的事，“信上只有一句话——这一次，该换我们来做些什么了”

“请问，你们最初的理想是什么？”奇兰忽然问道。

庞贝神色惊奇道：“是你口中的弗里西斯？”

……

秋分刚过，理论上现在是观看极光的最佳时刻，就如此刻。

亚伯罕淡淡道：“我和他们是一个成色的蠢货。”

也就在这时。

一般的极光不够格用这个名字，必须是漫天的极光，而且以接近静止的状态长时间存留，恰似女神的长裙悬挂在夜空中。

他收回手，半晌后才摇头道：“艾德乔还是放不下，尼普也放不下，现在看来玛尔斯也仍旧放不下，真是一群蠢货。”

开门的是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，嘴唇周边一圈大胡子，他看到奇兰时眯了眯眼，似笑非笑道：“年轻人，你找谁？”

全世界各地中，有人突然发疯般双膝跪地，泪流满面，向着远方顶礼膜拜，被龙血中潜藏的往事所支配着。

这一刻所有流淌着龙血的生物都在看向同一个方向，似乎隔着千万里，依然在见证与赞颂着“我王的苏醒”！

奇兰清晰地看到亚伯罕的神色大变，就像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之事。

“战争！

当年弗里西斯踩着尼德霍格的尸骨登上王座，两人的仇恨远超你的想象，率先彻底归来的不是陛下，而是尼德霍格，他们间的战争将再无人能够阻止！”

那些辉煌的，璀璨的，似乎都将在时光中消失，抹去所有的光辉，仅留下最后的名讳供世人缅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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