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通天之路(2/2)
“嗯嗯。”
这密不透风的咸阳诏狱可谓是水泼不进,针扎不出。
李斯后背开始冒冷汗。
李斯为她领路,“上回,小主儿对斯写信,说让斯总领勘审郑国一事,现幸不辱命做到了,郑国是否为叛徒一事,小主儿请放心,由斯全权处置。”
白桃:“.”
郑国百口莫辩:“不是…姑奶奶。”
她本也在心里做了最坏的准备,没想到昏昧的黑暗中她还能得到主子的万般珍重。
油灯晃晃,李斯沉默着走在阴影里。
“我们秦国的求贤令发往山东六国,你这同窗有看过吗?”
按理说秦法严苛程度令人发指,山东六国一口一个唾沫星子,骂的都是虎狼之秦,连秦人也战战兢兢的提防着自己稍不注意就要犯错,每逢征兵之时,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,检举你。
“只带两千?
够吗。”
“可我去了,你又要被拖下去受刑,你不怕吗?”
白桃一口气冲了上来,堪堪咽了下去,说道:“道不相同,不相为谋,何况你若是为大秦效忠,必定和他反目成仇,你以后还是多提防着他点。”
“你是说让我替你在秦王那里多加美言几句?”
与此同时,咸阳诏狱内秦王面前的红人李斯莅临诏狱问审,应李廷尉的要求,所有狱卒都被清场清的一干二净。
“.”
她从身上拿出秦王玉佩,又放在锦盒里递给她,“拿着,有这玉佩,没人敢把你打入大牢。”
白桃说道:“秦王加冠要去雍城?
今日?”
李斯脸颊微发冷。
三连问,问得李斯神色凝重。
白桃不轻不重道,“韩国弱小啊,君王昏昏然不知所事,朝政聩聩然不理政事,大秦乃虎狼之师,这一出函谷关,先打通的就是韩国这堵墙,没准打哪天,天一亮,梦一醒,你这师弟国破后就能过来咸阳,和你一起共事了。”
蕊儿眼泪一直掉个不停,越发坚定了要做牛做马的信念,“主子,奴婢以后一定能好好伺候您!”
闹出这番子事,还让自己收摊子,白桃心里把郑国这只笨河狸来来回回拆开骨头,再抽筋扒皮一番,白桃没好气喊道:“郑国。”
郑国耷拉着眼皮:“不行,这临摹的字迹在秦国广范通传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,而且起笔收势,字迹甚至习惯都是一模一样,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临摹。”
是以没有第二个人发觉有一女子闯入咸阳诏狱。
蕊儿手指捏紧,给予自己莫大的勇气,“小主儿要出去多久?”
郑国抿唇道:“广泛通传的书,正是《韩非子》,和我通信催我快点疲秦的,也正是公子韩。”
郑国脸都贴在栏杆上,着急忙慌道,“姑奶奶,小妖来往的信件可没有密谋疲秦之事啊,是最近一年多韩国有人都在发信催小的,说什么尽快行动,别让虎狼得到休养的机会,可小的扪心自问,实在是不想干这种缺德事,又因那人于小的有恩情,也没好意思回绝,就当看不见一样拖着。”
他语气淡了下来:“还请小主明示。”
白桃好看的眉毛蹙起:“一年前开始的,你怎么不告诉我?”
“做得不错。”
两人终于走到咸阳诏狱最底层,面前是间宽敞的牢房。
他眼神略有些空茫,在官场沉浮转圜,竭力挣扎这几年,这种理想如同尘寰中高高挂起的月亮,遥遥不可及。
“你是荀子得意门生,这韩非呢?”
干净整洁的胡塌,蓬松的被褥和动物皮毛,桌子打磨的光亮,上面放置着茶水。
白桃看着被人卖了还帮人点金子的呆河狸,耐着性子继续听他讲。
“临摹?”
白桃危险的眯了眯眼:“韩非子,韩国九公子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害你?
凡人都是假皮假脸的,就外面的李斯来讲,你和他共处了好几年的事,你难道没有一点长进吗?”
“正明法,陈严刑,以救群生之乱,去天下之祸,使强不凌弱,众不暴寡。”
李斯是个聪明人,足够审时度势,他心思百转间,就已垂首跪地:“还望小主救在下!
李斯甘愿为小主赴汤蹈火!”
似是觉得不妥,他开始扯出点笑来,“斯能和师弟为大秦共事,那是求之不得,斯也曾在稷下之时,和师弟相约日后在不同的国家,施展心中抱负。”
蕊儿心头大跳,神情也在刹那间为之一改。
见到白桃莅临,他赶紧过来见礼,“咸阳城内世人都说,小主儿倾城国色,现在一看,果然闻名不如见面。
微臣李斯见过小主儿。”
郑国穿着赭色狱卒薄衣,头发散乱的背坐着,也没套上脚链。
蕊儿一直立在她身边,不言也不语。
寒暄。
郑国语塞。
白桃:“不是我还是谁?
你现在罪孽加深,你是以为还会有什么人不避嫌的来看你吗?”
白桃说道,“我原先以为你是个聪明人,没想到却不是。”
李斯不敢隐瞒:“是。”
郑国点头,手伸出来,越过铁栏可怜巴巴的拽着她的衣袍,“姑奶奶,我可听你话了,我还是你忠心耿耿的小弟,你可千万不要丢弃我,千万千万要救我出来啊。”
白桃出了咸阳宫,直接大喇喇的走进了咸阳诏狱。
他脸一红,拧巴道:“我都千岁了,你才一百岁,我连这件事都拿不定主意,以后还有什么面子在你面前立足,且我觉得,山里迢迢的,装听不见看不见,老韩王也不见得能拿我怎么样。”
白桃:“.”
他笑出一排整齐的牙花子,“他对我可好了,这也是他为我写的一段话,他在韩国也不受待见,郁郁不得志,尽管这样,还为我挡住明枪暗箭,由此可见,是多么光风霁月的君子,况且和我还有好几年的交情在,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害我的。”
郑国哭无泪:“姑奶奶,你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姑奶奶,你可一定要救小的啊!
姑奶奶!”
她也摆个正经架子,道:“嗯,不必如此虚礼,郑国呢,关在哪里?”
白桃心中不详的征兆冒出了头。
白桃说完,往下面的阶梯走去,走了约莫有一刻,已经开始没有白日的光亮。
蕊儿瞳孔一缩。
作为真才实学的稷下学子,对一个后宫女人卑躬屈漆本就心里呕刺,现在遭到拒绝他脸色就不太能够藏得住。
少女已经走了十几步外,李斯忙追过去道:“郑国一事,斯已不负小主儿期望全权揽身,过几日大秦大风,刮的愈来愈烈,狂浪之时,还望小主儿为斯多加添砖加瓦。”
蕊儿打着哭嗝:“嗝嗝嗝。”
白桃从旁边拿起狱卒的长鞭,这鞭子上面还有铁钩,一打下去就是连皮带肉的飞溅,她“唰”的下,打在一囚房前的铁栅栏上。
水牢里的可怕让她浑身控制不住的战栗,白桃侧身看她,耳下佩戴的宝流苏耳坠晃动了下弧度。
白桃又说道:“就像鞭子一样,用则出,出则收,可哪天这鞭子勾到什么东西烫手,不过就是根鞭子而已,丢出去的东西,谁又会捡回来?”
白桃勾唇。
凡人不过就是蒙智稍开的生灵。
要驯。
只有驯它才能知道谁是掌控生死的主子,知道会怕,自然会对你摇摇尾巴,从你手里巴巴的讨肉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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