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左右为难(1/2)
嬴政转身就走。
他的背影挺隽,落在晴空方好的日影里,这般看来,不像是个威严积压的君上,倒像个带着几分赌气的少年郎。
白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般的想法,“君上,你,你别走那么快,你等等我。”
“唉,等等我啊。”
“我都走累了,今天没歇息过,脚还好痛,昨夜也没睡好,晚上更深露重的,起来都是露水,太冷了。”
少女一路碎碎念。
前面的嬴政脚步真停了下来,他回头看了她一眼。
白桃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只是个傩女,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。
不沾亲带故的,就这么敢对着秦王吆喝,怕是狐狸胆子包了天。
她忙改口:“不不不,君上您身娇肉贵,您不用等民女了。”
“站住!”嬴政拦住她,“你坐着听。”
里面的嫪毐警觉,“谁?
!
再不滚进来,别怪本候无情。”
小狐狸巴巴的露出个无辜的笑来。
白桃膝盖一软,差点就要跑路,勉强还算是支撑得住,“是许久不见了。”
白桃趁此开溜,却没想到被赵姬身上不知何时爆发的力道,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,“你不准走!”
梳子一出手,赵姬双颊显出意思羞窘来,接过梳子道:“冤家,一梳到白头,从此夫妻恩爱不分离,我就知道,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夫人的。”
嬴政手里还在拿着个空茶杯,默然有顷,外头有人进来了,是通身龙精虎猛的小将军李信。
他不想再呆下去,直接从身上拿出淬了巨毒的梳子递给她。
“真的啊?”赵姬娇俏的又锤了他,嗔怪道,“讨厌——”
“.”
他亲手将桌上的点心摆上,微抬眼皮,见白桃还是愣着不摘面具,平声道,“傩神,你神通广大,红雾都能去除,怕是非寻常人,可算得如今的窃贼,躲在哪里?”
两个小怪物在摇篮里摆动着四肢和躯干,张开着蛇鳞哇哇大哭,赵姬忙乱的六神无主,一边拽着嫪毐的衣领一边哭诉道,“呜呜呜,我们的大布小布究竟怎么了,怎么请太医看了也没有用。”
白桃躲在外面,真是大气不敢出,听里面没有动静了,蹑手蹑脚的就要给自己找条退路。
“……”
一排甲胄士兵压根不敢多看,白桃怂成一团,拖着步子直到坐在案前,也不敢再说半个字。
抛去政治上的对立和真章,这位三朝元老在秦国的地位如同镇山之石,绝不能倒。
赵姬抹着泪道:“索性,我还叫唤了人过来,方才听到下人来说有个傩神,在雍城宫里驱邪避祟可行了,就让人请来给咱们儿子看看,也好驱驱邪。”
“为什么?”
白桃对上他那双狭长的眼瞳,缩得不能再缩,一口“若是做的不是窃贼喜欢的吃食,又怎么会被窃贼偷了去”堪堪卡在喉咙口,又被硬生生打碎了咽下去,“君上,你是不是离我太过近了些?”
真是没见过还有这么抹黑自己的王,寻常的大王都恨不得脑门上都贴满金箔。
赵高显然也愣住了,他看向身形和白桃小主儿极其相似的傩神,前进几步,斟酌再三道,“回君上,若是小主儿回来,全凭君上心意处置。”
白桃打了个磕巴道:“那那也全凭君上处置。”
嬴政把玩空杯子的手顿住,“吕相可还安好?”
“怎么不是红毛蛇妖?”
嫪毐忍到蛇筋又蹦起。
*
青台宫内。
嫪毐阴嗖嗖的看了她一眼,一眼戳破:“真是许久不见,涂山小狐狸。”
“太后娘娘有请。”
未曾踩到了根枯枝,发出咔嚓一声响。
“哪有那么多为什么,不杀了他,我们的这两个儿子你觉得他能容得下吗?”
白桃半响答不上来,只囫囵道:“君上您这般大男人,又宽宏又大量,素日来百无禁忌,不过就是一件什么都算不上的小事,君上可千万别挂怀。”
赵姬拽着他衣领,哭得梨花带雨,“从刚才开始,就开始哭个没停,怎么就多吃点就能行,你这样,哪能让我心里有个准头,这两个孩子,你倒是瞧着毫无干系!”
“噢。”
白桃将右腿落了地:“我迷路了。”
白桃:“.”
倒茶什么的,又不是傩神的事情。
嬴政:“.”
甚至还有几人宫人合着手对她祈祷起来。
“寡人这里窃贼颇多,隔三差五就能掉些吃食。”
我倒是也想寻求个保佑,可谁能保佑我啊。
“什么儿子不管不顾?”
白桃在纠结要不要跟着他去,嬴政立马回头道,“你别去,危险。”
赵姬对上他那双幽暗如深井的眼底,手不自觉的松开来去,“是,是秦王来了啊。”
白桃:“!”
“一而再,再而三。”他脸色倒是没有怎么变,尾音压得森然,“待寡人捉住,有多少条腿,打断多少条腿。”
嫪毐看着她,也不隐瞒,古怪的扯开红唇:“因为,我想要那秦王的那条命。”
嫪毐眼里闪着阴暗的光,见赵姬不识好歹,还敢阻拦自己,骂道:“滚!”
“什么?”
她们团团围着她七嘴八舌道,“我们不能进里殿,你快进去吧,太后娘娘还在等着您呢。”
“是啊,我想要我们的儿子坐上大秦的王座,这把梳子自是喂了毒药的。”
嫪毐垂下眼,第一次好生拍了拍她的后背。
但是大事要紧。
“还不跟上来?”
“走,寡人去一趟。”他豁然起身朝外迈去。
嬴政走后,她面对着满案的点心实在坐立难安。
小宫女摇头:“这事情奴婢不知道,只听太后娘娘说,傩神您本事大着呢,所以特要我们请您过来。”
嬴政对于她委屈巴巴的哭音无动于衷,没理,甚至还坐在离她七八步的地方。
那傩神驱的邪不是别人,正就是你哭闹不休的儿子。
就立马,她歪了歪头,又安安分分的坐着了。
嫪毐忍了忍道:“这是明日秦王加冠礼后,他要过来拜你这个生身母亲,你用这个梳子,给他梳好头,就说,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再为他再加冠一次。”
嬴政好似未曾主意到,问嫪毐,“寡人也不知,长信侯什么时候奴颜魅主到如此地步,竟连祖宗都忘了,改祖姓为吕?”
她双手捧着的梳子放在胸口上,又凑到眼前仔细端详,“多好的梳子啊,你为什么就不能送给我呢,咱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了,你倒是从未送过我一把,冤家,你倒是开口说话啊,你是不是光顾着送给你远在咸阳城的结发夫人了?
好啊,你记得你那个老妇人,你好生把我给忘了,就连秦王都有,就妾身配不上…”
她终于想起了从此至终还在摇篮里哭泣的两个小怪物的存在,赶紧示意宫人们抱走。
嫪毐猩红的嘴唇勾起,长长的指尖点在她的梳子上,逼问她,“你是要留哪个儿子?
一个,还是两个?”
突然,有个小宫女过来传话了,她恭恭敬敬道:“这位就是傩神了吧?”
白桃已经觉得自己是个刚搭的木架子晃晃悠悠即将要倒了,索性觉得自己身上的妖气一点也没外泄,总算多给了几分安慰。
“寡人省的。”
他道:“寡人小气又计较,可不是你嘴里的君上。”
白桃中断了下。
在旁的赵姬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迷,见到为自己儿子驱邪的傩神被针对,站出来攀着他胳膊道,“不韦,你到底是在干什么,你儿子要不要了!”
“…噢。”
在外偷听的白桃听到此话瞪圆了眼,什么,他一个蛇妖真的要后代去当凡人的王?
赵姬也是听呆了,拿着梳子喃喃道:“你不韦,那可是你呕心沥血教导出来的学生,你要杀了他,为什么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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