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此处，虚胤将名为新月的鸳鸯剑器收好，最后看一眼前方矗立不动的模糊城墙，就要转身离开。

身为坐镇四象殿，守护大内安全的宗师之一，他修***传下的望气术日久，哪怕是遇到其他宗师，也能在漫不经心间窥探对方的些许底细。

“事到如今，老夫信与不信，其实已经没有太大意义。”

老者面色同样变化，陡然收势留力，却依然一拳砸在卫韬胸口。

但在看清楚最前面女子的样貌后，他陡然一个激灵，不可置信般眨了眨眼睛，随即一个翻滚跪在地上，膝行上前叩首不止。

先是一道圣旨自封闭许久的大内宫中发出，将本就濒临瓦解的延亲王势力直接打落尘埃。

闻衍面无表情，语气冰冷，“吾深夜无眠，循声而来，却是见到了出乎预料的一幕景象。”

闻衍摇了摇头，缓缓呼出一口浊气，“既然左膀右臂尽皆身殒，那么延亲王应该也死在了你们玄武道的手中。”

“老夫闻衍，见过虚胤殿主。”

片刻后，他又动了起来。

说到此处，他向忽然后退出一步，身形隐入黑暗雾气之中。

“是，左使大人，属下认为延亲王即便是死了，对我们来最多不过是断掉了些许助力，而且还是根基不牢，并不稳固的助力，算不得伤筋动骨的损失。

仿佛正在面对着一位久经杀伐的恐怖强者，周身鲜血环绕、涌动燃烧，甚至还有若有似无的凄厉哀嚎，悄无声息萦绕耳边。

武青循和武青言依旧随侍左右，两人眼神比以前多了几分神采，不再是刚开始时懵懵懂懂的茫然。

老者猛地回过神来，快步向前赶来，声音中透出几分焦急。

随后他将视线落在的卫韬身上，微不可查闪过一道精光，泛起些许惊讶疑惑的神色。

闻衍一摆手，声音听上去冰冷漠然，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怒意，“有拍马屁的心思，倒不如好好帮老夫想一想，该如何改变如今纷乱惨淡的局势。”

卫韬表情平静，面带笑容，缓缓步入清风阁之中，在摆满美味佳肴的桌前坐了下来。

刹那间树倒猢狲散，大批官员因此下了大狱，抄家灭族也不在少数。

天色将晚，夜色渐浓。

“我刚才在土坡旁一番犹豫迟疑，却是失去了最好的遁走时机。”

带着愈发浓重的疑问，他当即仔细将那片地方小心清理，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。

所以我便将府中收藏的武道功法挑选出来，以及从延亲王那里寻到的秘本一并取来供道子翻阅，看上哪个就直接拿走，千万不要客气。”

“但是在武道宗师和剑道宗师的联手下，此人怕是凶多吉少，所以说好不容易找到了关于孙洗月的线索，便又要就此断掉。”

他便在此时轻轻拍手，叫来侍立一旁的亲随耳语几句。

商供奉长叹一声，“此事全是老夫不对，想要和道子搭手却没个轻重……”

玄武道出动宗师，将延亲王麾下左膀右臂斩杀于郊外荒野。

卫韬垂下眼睛，隐去眸子里闪过的一道幽光。

宿老和白箬已经身死，后面也找寻不到明显的痕迹，在茫茫旷野之中便失去了继续追寻的意义。

“还有这些令吾都有些心惊的哀嚎之声，难道这位青麟山道子也亲手杀死过武道宗师，而且数目不止一个！

？”

“是，小的谢过左使大人宽宏大量。”

“卫道子小心了。”

他刚才忍了又忍，才勉强克制住了差点儿爆发的玄感妄念。

“有想法总比没想法强，你现在就说给我听，就算是错了，老夫也恕你无罪。”

万长老和崇长老一左一右来到门前，目光森寒向院内看来。

他这一出手，由肩到肘，由肘到手，筋肉剧烈跳动弹抖，犹如一杆大枪击出密集枪花，让人难以分出哪朵是真，哪朵是假。

回到家，她自然而然便戴上了面具，变回了别人眼中一贯的青璇郡主，反而没有了从齐州返回途中的放松自由。

“自从太玄山开始，吾诸事不顺，可以称得上是惨败亏输，不过今夜能够捕获一个玄武宗师，总算是稍稍挽回了一些损失。”

心中疑惑非但没有减轻，反而变得愈发浓郁起来。

他沉默一下，便将那夜和卫韬商议所得慢慢讲了出来，“依属下来看，当前大人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不在于外，而在圣教之内。”

但在表面上，他还是保持着应有的气度。

盏茶时间后，虚胤口中鲜血狂涌，踉跄后退。

诚亲王已然有些微醺。

他看向卫韬，满面笑容说道，“我听小女青璇提起，卫道子对各种武道功法很有兴趣，无论是全真还是外道，都喜欢深入钻研一番。

“虚殿主给老夫的惊讶更甚。”

诚亲王说些京城内外的逸闻，万长老讲些教门修行的趣事，两人又都是活跃气氛的高手，连带着卫韬都听得津津有味，多喝了不少美酒。

卫韬很快沉浸进去，眼前浮现出延亲王夫妇单手结印、双手相牵，阴阳合击的一幕景象。

“属下想的是，云虹天赋资质足够，又有把柄在吾等之手，那么不管究竟是何出身，只要能保证让她忠心于左使大人，便可以考虑进行尝试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
宇文殇压低了声音，“定玄派道子，云虹。”

数个呼吸后，诚亲王匆匆赶来，隔着老远便急切大喊，“卫道子乃是本王贵客，亦是宁道主爱徒，商供奉千万手下留情！”

几乎是下意识的，他单手一动，在身前砸出一团锤影。

闻衍微微颌首，却又暗暗叹息，“至于本教圣女的选拔，我也想过此事，但仓促之间再找一位符合资质的候补圣女，还要从头进行培养，又岂是什么易事？”

“左手掌，削斩如刀；右手拳，砸挂如锤，倒是令人眼前一亮的打法。”

表情平静回了一礼，“原来是闻左使亲临，倒是让在下稍稍有些吃惊。”

虚胤一颗心猛地下沉，他能够感知到来的是青莲宗师，却是没有想到，竟然是久闻其名、不见真人的青莲左使亲身到此。

只留下充满杀机的声音还在原处回响，“让吾折损了圣女，还将吾等密谋合作的延亲王打落黄泉，此种怨愤江河都难以冲刷洗净。

便在这种情况下，一行人悄无声息入了京城。

卫韬打开院门，平心静气缓缓说道，“前辈深夜到访，有何贵干？”

他依旧站在那里不动，挡在了老者前方，“天色已晚，不便见客，前辈有什么事情的话，还是等明天再说吧。”

但以望气术观之，老者却陡然感到一股磅礴压力扑面而来。

“定玄云虹？”

闻衍眼中波光一闪，“哦？

伱不要绕圈子，有话直说就是。”

“我，老夫，唉……”

穿过了大半个院落，哗啦啦砸碎了大片铺地青砖，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一动不动。

后面几步，卫韬负手而立，眼睛半开半闭，有些默默出神。

咚的一声闷响。

他虽然面色也有些惨淡，但比起身受重伤的虚胤却是要好了太多。

他屏住呼吸，提聚精神仔细感知。

更何况她出身于定玄山门，有着教门道子的身份，让其成为候补圣女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？”

不多时，亲随去而复返，怀中还抱着一只木箱。

刚刚下了那座塌陷的土坡，虚胤毫无征兆停下脚步，朝着身后的黑暗深处望去。

更何况她在圣教之内毫无根底，即便是成为了候补圣女，也只能仰仗左使大人鼻息行事。

乍看上去，对方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玄感层次，根本不值得投入更多关注。

卫韬瞳孔收缩，体内气血真劲自发运转，双手骤然膨胀壮大、黑红交缠。

不过，就像是他以前闲聊时说过的一样，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，其实都是一座大牢笼，每个人都戴着属于自己的枷锁，苦苦追寻解脱之法，又有谁能够得到真正的自在自由。

片刻后，宇文殇来到近前，单膝跪地满脸狂热，“左使大人神威无敌，轻而易举便将玄武宗师拿下，属下简直不知道……”

桌上气氛融洽热烈。

…………

一个老者站在诚亲王身后，浑浊的眸子从万长老、崇长老身上一扫而过。

在虚胤的意识深处，仿佛有一朵朵青色莲花无声绽放，又在下一刻悄然隐去。

说到此处，他的目光落在虚胤腰侧，注视着已然入鞘的新月剑器，“虚殿主以一己之力，便将白箬先生和宿老爷子双双击杀，玄武功法当真不愧是七宗之首、教门第一。”

没有在这个老家伙诡异眼神的注视下当场发作，坏了诚亲王和青麟山一贯的和气。

卫韬端起酒杯，“长者赐，不敢辞，晚辈只好敬上王爷一杯，以此聊表谢意。”

“回殿下的话，自从殿下出京后不久，王爷便入了大内负责宫中宿卫，前日才开始返回家中……”

看着头顶上方明朗圆月，她忽然想到了卫道子，不知他现在是不是和自己一样，正在仰望星空，思绪莫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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