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明山向西两百里。

有一座依山傍水的秀美城池。

城中灵明分院，就是周边最大最强的势力。

而院主卢峙的字号，在这里就是一块金字招牌，说出来比城守都更加好使。

深夜，温暖如春的客房内。

灵明长老褚檐解开大氅领口的系带，端起桌上的醒酒汤一饮而尽。

酸咸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，顿时一股热流自腹中升起，很快游遍四肢百骸，就连额头上都隐隐沁出了一层汗水。

这种感觉确实不错。

让人都清醒了很多。

褚檐叹了口气，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坐姿。

荒辰微微一笑，“我以前就和你说过，看人做事不能浮于表面，而要深入进去直指本源，你却一直没有记在心上。”

褚檐一抬手，下意识地就想要推辞。

不知道多久之后。

入夜后，乌云汇聚，北风渐起。

虚像消隐不见，漏斗形状的漩涡轰然散开。

他是灵明山内门长老，卢峙是外门分院院主。

卢峙为人处事的风格虽然不为他所喜，但能走到现在这一步，却也说明了对方在这方面确实有着过人的本事。

寒风挟裹着雪花灌注进来，瞬间便将大片地板铺上一层白色。

“这是，玄感妄念再临？”

然后他缓缓低头，注视着前方还未死透的半截躯体，叹了口气道，“我给了你活命的机会，可惜你却非要将其丢弃。”

卫韬轻轻搓去手上沾染的少许碎末，缓缓摇了摇头，“可惜她却是一个蠢货，在危险来临之时不能保持镇定的心境，白白浪费了你的一番心机。”

黑暗中，女子幽幽叹了口气，“原本在奴婢看来，会缴械投降的应该是那位油滑世故的卢院主，结果却完全出乎了预料，竟然是这位一身正气的褚长老跪了下来。”

轰！

就在此时，远处隆隆雷音爆开。

体内陡然爆发出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气息。

真正让褚檐心惊的是，在两人的体表，清晰可见一层白霜覆盖其上，迅速吞噬着她们的生机与活力。

到时候莫说是天人交感成就宗师，就算是踏足阴极之上的阳极境界，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。”

不像是刚才那位卢院主，宁肯受尽折磨凄惨死去，也不愿沐浴大梵生天赐下的神圣光辉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

卫韬缓缓呼出一口灼热气息，将双腿从超过两尺的雪中拔出，转头朝着一侧的暗处看去。

做了几场法事辟邪驱鬼，一家人就急急忙忙搬了进去，算是在府城有了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地，无须再受寄人篱下的种种不便之处。

从推开玄感那扇大门开始，到如今已经过去了数年时间，却终究无法抓住那若隐若现的一线机缘，再进一步成就灵明宗师。

咚！

当第一片雪花落下时，犹如心跳的闷响自虚握的拳眼荡开。

仿佛风雪的就是他们的宠物，没有经过主人的允许，绝不敢逾越雷池半步。

下一刻，他眼前已经尽数被密密麻麻的手臂所占据。

晁员外猛然回神，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内的那道身影，下意识地抓起一块卤肉，送入口中慢慢咀嚼。

卫韬的动作越来越快，直至化作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。

“混元锤，混就是混合，元就是元一，那么于我而言，就是要混合归一，再将敌人活活锤死。”

那么，按照他老人家取其神，去其形的点拨，我真正需要做的并不是模仿，而是真正悟出自己的东西。”

紧接着，房门被推开了。

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
卧房、少女、烛光，在这一刻尽皆消失不见。

短短三两个呼吸时间，刚刚还尽显娇艳明媚的女子，已然变成了两具冰冷僵硬的尸体。

在黑暗夜幕下，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。

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，黑暗仿佛墨汁般涌动起来，一点点流淌到了近前。

晁员外跟着叹气，差点儿哭了出来，“回救命恩人的话，小人也想逃走，只是两腿酸软无力，根本无法从地上站起。”

“殿下放心，夜鸾夫妇已经奉殿下之命去了齐州府城，定然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。”

身后不远处，赤鸾毫无反应，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
褚檐暗暗叹了口气，正准备从靠背椅上起身，却忽然有种冰凉刺骨的感觉，就从脚下的热水桶中传来。

但在这两人周围，却又无声无息，不受丝毫侵袭。

“不过道主也说了，这是他对修行几十年来点点滴滴的总结，最终才初步形成了混元锤的真意。

气血真劲加速运转，甚至在房间内掀起一阵呼啸旋风。

“你这话说的，我不太爱听。”

个子较矮的黑影开口，声音婉转动人，一听就是个女子。

褚檐感觉到极度的困倦，只想躺下来直接睡去。

轰！

！

！

就在赤鸾飞起的刹那，夜曻将右手向前拍出。

冷到极点，他反而感觉到了一股暖意，缓缓抚慰着几乎被完全冻结的身体。

夜曻深深吸气，又缓缓呼出，“阁下尽管发问，在下定然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……”

卫韬收敛思绪，推开房门。

就在此时，漫天飞舞的风雪忽然一滞，随即恢复正常。

吱呀一声轻响。

说完之后，荒辰面上露出笑容，“待到一切尘埃落定，褚长老便随我返回北荒，不仅能加入金帐尽享富贵荣华，还可以入得圣山得见梵天。

大雪依旧纷纷落下，填满了漆黑如墨的夜空。

轰！

陡然大片风雪停滞。

片片雪花就在此时飘落下来，很快笼罩了整个天地。

大蓬烟尘荡起，随着冲击波向外急速蔓延，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庭院。

褚檐眼睛半开半合，有些出神地看着房梁上作为装饰的雕花木纹，一时间有些怔怔出神。

夜曻咬牙笑道，“只要赤鸾能够走掉，我就算是死，也无怨无悔。”

褚檐声音转冷，不含一丝感情。

褚檐心中猛地一跳，犹如火药桶被点燃，轰的引爆炸开。

“你们，你们是什么人？”

直至达到极限之后，又渐渐变慢放缓，最终停在虚空一动不动。

荒辰停下脚步，抬头仰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，目光平和安宁，“先让他陷入绝望，再给予一线希望，意志不坚者就会被吾在心灵上撬开一道缝隙，种下名为臣服的种子。

“若能在夕阳西下时悟道，入夜时分或可臻至一锤击出雷动九天、震荡九地之层次。”

吱呀一声轻响。

深沉夜幕下，一道女子声音悄然响起。

其中一个少女还想说些什么，却被褚檐直接打断。

褚檐面色惨淡，久久沉默不语。

以他的修为层次，赤着脚踩在地上，竟然能感觉到刺骨的冰凉，仿佛要连真劲气血都全部冻结。

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，似乎是大梵生天降临下来的灵意？”

他踩碎木桶，挺身而起。

一刚一柔，泾渭分明。

“今日能与褚长老相见，也算是你我有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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