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，真好听，肖尧想。

再接着，少女也许会脱下自己的搭扣小皮鞋，扒下袜子，一剪刀把它们剪了。

这，这么多空桌子你非往我这挤是什么意思？

肖尧有点懵咕。

不不不不不，我不能再胡思乱想了。

不可能，不可能。

又偷听心声是吧。

沈婕举起手机晃了晃：“给你发短信也打电话了啊，QQ也发了，手机白买啦？”

“可是……隔壁就住着这么大一个亲戚，怎么平时完全不见你们往来啊？

要不是我突然生病这事儿，我都，咳咳咳，不知道你隔壁还有个舅舅。”沈婕不解道：“你奶奶去游轮上玩几个月，按理来说不应该把你托付给他吗？”

肖尧伸出两只手，下意识地想要抱住沈婕，然后他看到病房门口还站着一个姑娘。

递至中途忽然觉得不妥，又转而放到肖尧的手上：“VIP病房可不是花钱就能住上的，刚好有一个空出来，不得抓紧机会?”

“到底怎么了？

说。”郁璐颖催促道：“还有，什么审美同化？”

此日清晨，肖尧醒来的时候，沈婕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。

“啥？”肖尧正在满怀心事，忽然被吓了一大跳。

肖尧的眼前慢慢亮了起来，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椅子上，面前有一张桌子，桌子后面，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正在埋头写着些什么。

郁璐颖一把提起了自己的书包：“有些人啊读圣经就能看见这些，都什么年代了。”

“怎么，连这种事都要轧闹忙（注：凑热闹）跟风啊？

你是不是人来疯？”沈婕嘲笑道。

“不错了，这么崇高的地位。”郁璐颖抿嘴笑道：“你啊，真的以为自己现在就不是个小孩了？”

紧接着，这女生合上书本起身，竟然径直走到肖尧坐的桌子对面坐下。

“你理他个P……”郁璐颖脱口而出那个“P”字，脸有点红，捂了一下嘴：“天都黑了，姐姐，我先回家了，你多保重，早日康复。”

“我什么也没想，这一切都是错觉——”肖尧开口道。

十年生死两茫茫，不思量，自难忘。

千里孤坟，无处话凄凉。

他现在就像置身于一片空气稀薄的浓雾中，挪动着两条灌铅般的腿，眼前只有模糊的人影，耳畔只有急促的心跳，不知道要行向何方。

也许会同生共死，也许会就此断开联结，但是根据肖尧丰富的网络游戏经验，前者似乎更符合逻辑一些。

“这种时髦玩意就是华而不实，我的诺只因亚半个月不充电都有电。”肖尧摸出手机，把沈婕的电话拔了，自己接上线充电。

沈婕看出肖尧不太高兴，连忙道：“对了肖尧，我怎么都不知道，你对门还住了个小舅舅？”

但肖尧还知道外祖母悖论。

“不是吧？”沈婕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：“我拎着塑料袋来找你的那天，就是我从你家跑走的那天，她穿的不就是——那叫什么来着？”

“不许这么说你舅舅，”沈婕垂下了嘴角：“你舅舅人挺好的，对我也很好，古道热肠，刀子嘴豆腐心。

等出院了，我要去登门答谢。”

不对，那貌似还是沈婕才会做的事情。

“你好。”接着，这姑娘落落大方地对自己开口了：“请问是肖尧同学吗？”

25分钟后。

“行吧。”肖尧坐起身，准备翻身下床：“我休息好了，让真正的病人躺吧，不然不成样子。”

“登呗，买点东西，反正就在隔壁。”肖尧耸了耸肩，心想，你是不知道他背后怎么议论你的。

但是郁璐颖……

当看到“沈婕”两个字歪歪扭扭地出现在“死者姓名”四个字后面时，肖尧的心口突然一阵绞痛，接着笔、纸和他的身体就都落在了地面上。

“十三点伐，”郁璐颖嘟哝了一句：“不说就算了，才懒得管你。”

醒来时，肖尧发现自己正斜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，眼前有个眼睛很好看的护士姐姐，正在调整着挂在高处的输液瓶。

“听到没有。”沈婕眉开眼笑地说。

“哎呀，好了好了，”沈婕轻轻推开他:“这光天化日，大庭广众的，你干什么？”

“你那圣经真理还带过时的？”“不过波哥……你舅舅也是这么说的。”肖尧和沈婕同时开口了。

这一天得花多少钱啊，肖尧心疼地想。

后面是一条代表空白的横线。

“啊，是啊。”肖尧说。

沈婕的高级病房内，肖尧躺在她的病床上，沈婕自己搬一个椅子坐在床边，郁璐颖则坐在床的另一边，削苹果，削苹果。

“我仔细想了想，”肖尧摇头道：“这事儿不适合跟你说。”

“我这一天天躺着什么都不做，才让人焦虑呢。”沈婕正色道：“你回去也休息一下，不用着急过来，外面毕竟睡不踏实。”

病房里有两个床位，一张有幔帐，另一张则没有，大约是给陪床家属睡的，肖尧认为这是一种画蛇添足的安排。

“不是，我认识你都一年了，我也没见你……”肖尧闭上了嘴巴，心里暗想，怕不是长期共生还有导致审美同化的功效？

什么沈天韵的男朋友？

我就算要下地狱，你也不能乱点这鸳鸯谱啊。

君莫愁，君莫愁……

然后，他就看到一位身穿病号服，光脚踩医院拖鞋的小个子少女走了进来，一脸没事人的样子，过来就伸手指重重按了一下肖尧的脑门：“你这人怎么回事啊？

来了也不问清楚就哭？

身份证也不带，电话也不充电，不是有帮忙的人问到我这，医院都得报警了。”

在这一片死寂中，乱七八糟的诗句也不管应景不应景，就在他的脑子里来回蹦跶。

肖尧眼见郁璐颖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，遂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思维。

她就这么，静静地抱着他，体会着他慢慢变得平稳的心跳。

“先把这张表填一下。”大夫递过来一张纸，但没有抬头看肖尧。

“所以说，”肖尧用指节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：“你今天下午就换到这个病房来了？”

“啊，是我。”肖尧道：“你是……”

“我和你是一个学校的，我是高一（13）班的赵晓梅，很高兴认识你。”

说着，自称为赵晓梅的少女便主动对肖尧伸出了右手。

“啊，哦，很高兴认识你。”肖尧一惊，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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