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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九十三章 燎原之火起荧荧(2/2)

他几度想提笔给袁枚写封手札,甚至想亲自去趟小仓山质问对方,最终都放弃了。

思量来思量去,庆霖最后无奈的得出一个结论。

满人入关至今已经整整一百五十年,四代君王用尽各种手段,一手以文字治罪束缚人心,一手以优待士绅拉拢人心。

而他父亲尹继善和兄长庆桂更是一生潜心儒学,善待结交江南士林的汉人英才,奖扬斯文,引导风流,为朝廷稳定东南费尽了心思。

然而即便如此,这些汉人终究是不甘心!

他们潜藏在心底那原本已经几近熄灭的火种,随着北海军在战场上一次次的胜利而复燃。

燎原之火,生于荧荧,怀山之水,漏于涓涓。

不知不觉中,日头西沉,整座江宁城都笼罩在了灰暗阴沉的广袤天穹之下。

城内的秦淮河一如既往的楼亭艳灯,水光摇曳,画舫游船往来穿梭;而城外的长江水从浑黄变得黯黑,波涛起伏间,发出令人心悸的拍岸声,轰鸣着向东直奔大海。

将军府的后宅内,此时已到了开饭的时间,庆霖的妻妾子女都到了,却发现一家之主没在。

当从管家口中得知,老爷从下午客人走后就一直在书房里,正妻陈氏便让长子鄂素去看看。

鄂素来到花厅外,远远就看到书房里居然黑着灯,顿时有些不高兴,对管家呵斥道:“怎么回事?

!”

“大爷,不是我不想,是主子特意吩咐过,不让进去打搅他。”

“那也不能让屋子黑着啊!”

鄂素这时看到亲兵队长也守在花厅门口,便走到对方跟前问道:“今天谁来了?”

“标下也没见过。

好像是京里来的。”

“京里?”鄂素从管家手中拿过灯笼,径直来到书房门前轻叩了两下,轻声唤道:“父亲,父亲?”

过了片刻,书房内毫无反应,鄂素有些担心,便推门走了进去。

谁知他进门后举着灯笼一照,就见庆霖的双眸在灯影里闪着暗幽幽的光,就像是两团若明若暗的鬼火盯着自己,登时就把他吓了一跳。

“阿玛,您这是怎么了?”

“你怎么来了?”

“阿玛,该用晚饭了,母亲让儿子来请您。”说话间,鄂素将灯笼放在桌案上,又招呼管家进来将烛台点亮。

等屋内亮堂起来,鄂素这才注意到庆霖的气色不好,眼色灰暗,就跟生了场大病似的。

“阿玛,您这是......要不要请郎中?”

庆霖先是摇了摇头,随即目视管家让对方退下,等人出去,又让儿子将门关上。

鄂素一头雾水的关上门,就见父亲招手示意,于是便走过来轻声道:“阿玛,出什么事了?”

“这两天你见过袁达夫没有?”

袁达夫就是袁枚的长子袁通,是从弟弟袁树那里过继的。

尹家两代人都和袁枚交好,小辈之间自然也不例外。

“昨天倒是见过一面。

燕亭兄后天要来江宁,约了一起给他接风。”

鄂素所说的“燕亭兄”名叫胥绳武,曾任江西萍乡知县。

后世湘东的旱龙船就是由他所创,也是个喜好诗文之人。

庆霖沉默了片刻,咬着牙道:“你后天......见到达夫,告诉他,朝廷......要对子才兄动手,叫他早做准备。”

这位考虑了一下午,终于做出了抉择,父子两代人的私谊还是占据了上风。

就算袁枚走不掉,可怎么说也是祸不及家人。

要知道袁枚的亲生儿子袁迟除了是江苏巡抚的义子,也是他三哥庆玉的义子,而且还是三岁就认下的。

袁枚就这么一个嫡脉,还没成婚,要是因为这事有个闪失,让他于心何忍?

“为什么?”

“私通北海镇。”

鄂素闻言吃了一惊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。

此时外边晚风骤起,鼓得窗纸一胀,风没进屋,他竟打了个透心寒颤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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