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翻修房顶3
早早起来,带上钱,骑上“二八大杠”,向着县城“飞驰”。
路上的行人不多,车也极少。
脚底生风,车轮飞转,竟骑出了一身汗。
到了瓦厂。
放眼一看,甚是简陋。
瓦厂其实就是在西龟县城北郊,公路两旁的田坝上,起了些土窑,工人们四处买来粘土,通过踩泥、制坯、晾干、上窑、烧制、出窑、散火(堆垛),然后就是销售到千家万户。
过了瓦厂,沿公路向山上行不远就是天皇庙了。
瓦厂,其实算不上是“厂”。
既没有厂房,也没有机器,完全是个“手工业”。
瓦厂的工人严格来讲也算不上工人,他们其实就是土窑田主和田主的舅子老表婶子姨妹儿些。
他们平时干些农活,夏季天气好时就踩泥烧瓦,合起来挣点钱。
终究来说烧瓦还是个“靠天吃饭的活儿”。
随着经济的发展,社会的进步,农村里的土墙房已经少有新增了。
新建房,一般都是预制板水泥砖房。
经济条件更好一点的修的就是红砖房了。
烧瓦其实是个苦力活儿。
买起来的粘土,是很硬很板结的,需要人工用锄头弄小弄碎,然后将堆得像座小山的一大堆泥,从泥堆中部掏开一个大坑。
看上去就像一个“火山口”那样。
再给“火山口”浇上大量的水。
大家再用锄头、铁锹像“和面”一样给和均匀。
和好后,收拢堆放。
静置几个小时,其实就是半天时间。
等“泥面”自然“发酵”。
“发酵”好了。
大家又把泥堆掏开,再合拢。
合拢,再掏开。
如此反复许多遍,等“大师傅”觉得“差不多”了。
大家就光着脚板站到泥面上去“踩泥”。
为什么不穿鞋呢?
倒不是心疼鞋子,而是穿起鞋实在不方便踩泥。
踩到大师傅觉得“合适”时才停止。
至于“合适”的标准只有大师傅知道。
我猜应该是泥面变得均匀细腻吧?
和好“泥面”后就是“制坯”了。
“制坯”需要借助一些工具。
一个是瓦桶,一个是瓦刀。
瓦桶是用铸铁制成的,一个中空,厚约一厘米的,上口小,下口大的铁桶,桶壁上有四根凹槽线。
瓦桶和一个木制底板配合使用。
木制底板是正方形的,比瓦桶底口直径大十来公分。
师傅们用瓦刀,从瓦泥上削下厚薄均匀的“泥片”,然后包裹在瓦桶上,用小瓦刀修整均匀,顺瓦桶的凹槽线划四刀。
四片“瓦坯”就制作好了。
制作好的瓦坯,经自然风干晾晒合适,以能够拿得起来又不变形为标准,切忌干透了。
干透了上窑一烧就裂了。
如果没有晾晒合适,上窑过程中发生了变形,烧出来也是废品。
上窑也很关键。
要均匀,不能太密,会烧不透,烧不均匀,不然废品和残次品就会多。
太稀了就浪费了火力等资源,效率低效益就低,不但挣不到钱,还会亏钱。
上好窑就是封窑烧制。
烧制最关键的就是对火候的掌握。
火候掌握不好,要么烧炸裂了,要么烧不透彻,出窑了颜色不正。
质量问题用大师傅的话来说,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,明摆着的。
自然就没有人来买你的瓦了。
你还挣什么钱呢?
只有“青瓦”才是好瓦,价格最好。
其次是“缺角儿”,就是瓦角被烧裂掉了或者出窑磕碰掉了,但是不影响使用,价格要次一点。
最次的就是“灰瓦”了,没有烧透,盖上房去要不了多久就风化烂掉了。
烧好了就是“出窑”了。
出窑不能太心急了。
急了,人就容易被烫伤,甚至发生“中毒”,严重的还会死人。
但是,有的大师傅就是存在“侥幸”心里,为了提高生产效率,出窑的时间巴不得越短越好。
因为不仅节约时间,还节约窑里的余热。
终究就是一个“钱”字。
经过窑火洗礼的瓦片,整齐地堆垛在窑子旁边。
如果能够从天空俯瞰下来,你一定会看到像“迷宫”一样的瓦堆。
这些瓦片静静地堆放在那里,上面覆盖着用竹片制作的“笆笆”,在风雨中慢慢散去窑里带出的“火劲儿”(应力)。
然后,就等一双双温暖的手将它们安放到千家万户的房顶去,为人们遮风挡雨,慢数春秋。
瓦厂的工人们见有人前来,就招呼了我。
我来到他们中间问了问价钱。
工人们说:“青瓦一角五,缺角儿一角二,灰瓦五分,不包上车,不包送”。
我说:“去年不是才一角二啊”。
工人们笑着说:“兄弟啊,这个社会什么东西不长价呢。”
然后老板样儿的工人问到:“兄弟,你准备买好多嘛?
如果买个三五万匹嘛,还是有得商量的。”
我知道,他们都是爽快人。
能够让价的,自然不会遮遮掩掩。
也就爽快地买了一千五百匹。
正在我付钱的时候,唢呐也正好赶来了。
他帮着我把瓦上到了车厢里。
我见他还细心地带了些稻草。
他笑着说:“我估计你走得早,可能忘记带了,就带了点儿来。
一会儿放在车厢四边卡紧,这样路上会减少不少损耗。”
正当我们准备走时,老板抱了一些瓦过来。
我颇感意外的望着他。
老板说:“兄弟这二十匹瓦送给你了。
路上难免会有些损耗,要是就差了这几匹瓦就不好了”。
我收下瓦,谢了老板。
骑着我的“二八大扛”跟随着唢呐慢慢悠悠地往回赶。
一路上,唢呐不知疲倦地吹着唢呐。
我听不出他吹得是什么曲子。
但是那唢呐声,却是那么的美,仿佛是唢呐对生活的深情倾述吧。
本章已完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