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章(2/2)
“签字画押实在是简单,只是流璟却想提醒大人一件事呢:大人竟然胆敢歪曲圣意,矫旨传诏……大人,您是刑部官员,总该明白这该是多大的罪吧?”
流璟轻轻巧巧又是一句,那刑部官员的汗登时就下来了,“你,你血口喷人!
谁,谁歪曲圣意、矫旨传诏了?
你给我说清楚!”
“呵……”流璟轻笑,“好,那我就给你说清楚:皇上派我等北上,是要阻断北燕与柔然联兵的企图。
北上柔然是可以选取的途径。
皇上说,如果不能完成此命,便不必活着回来——说的‘此命’就是要终结北燕与柔然的联兵,而不是说非要只能北上柔然去做这件事!”
流璟笑,凤目里却点点绽起寒光来,“请问大人,此时北燕皇帝已死,北燕百姓尽归我大秦国,整个北燕国已经名存实亡——试问,我大秦国还会担忧北燕会与柔然联兵一处么?”
“对,这位老弟说的对!”虬髯汉子又带头嚷嚷起来,“死无对证的事儿不能判人死刑;这名存实亡的国家,更不会再形成任何威胁!
秦老弟实际上是曲线救国,虚晃一枪直捣黄龙了!”
“就是……一看这位大人就没看过几本书,《孙子兵法》说得好,兵不厌诈嘛!
别人都去从柔然那个方面想办法,这位秦兄弟另辟蹊径从北燕方面想办法,有什么不行!
此时北燕大患已解,这位秦兄弟不但无过,反而是我大秦国大大的功臣!”
流璟含笑退后,静静坐下,摊开双手,“大人你也听见咯?
民望若此,请恕流璟不能画押。”
流璟又挑眉望向那山壁上静静站立的人,目光里闪过一丝不羁,“下面就要看万岁的意见了。
如果圣裁我秦流璟当死,我自然绝不抗旨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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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灭灭的火光里,一行人走出天牢大门。
随着大铁门“哐”地一声关严,那位藏身在青灰色大氅里的人物终于忍不住狠狠一甩袖子,“什么东西!
本是个短命鬼,却生得一副牙尖嘴利!”
那刑部官员狼狈走上前,跪倒在地,“相爷,是卑职办事不利。”
原来那藏身青灰色大氅里的人物竟然当朝宰相段松德。
纵然是当朝宰相,段松德却也不能随便过问刑部正常办公,更遑论能亲身进入天牢来探人,所以他此来深藏行止,纵然屡屡收到秦流璟挑衅的目光,却也只能隐忍不发。
秦流璟的话,段相听得明白:秦流璟是在说,在这大秦国,真正有资格判定他死的只有皇帝一人。
别看他段松德身为当朝宰相,却也没权利先斩后奏,在天牢里就先用阴招杀了他!
段松德咬牙,有一种自以为穿着华贵的衣服招摇过市,行过人丛后才猛地发现衣带没系严实,整个屁.股都露出来的尴尬——原来方才众人的注目与喝彩不是因为他的风光,而是在笑话他的丢丑!
他自以为能在天牢里就将秦流璟置于死地,毕竟是证据确凿、铁板钉钉的事儿,没想到让秦流璟三言两语就给驳得体无完肤!
秦流璟,果然是心腹大患!
满山夜色,还有几声夜枭寒凉的叫声漫过。
段松德狠狠咬牙向山外走去。
如今的段松德已经不仅仅是当年那个当朝宰相,如今他可真正是大秦国权倾天下之人!
流璟赴北燕的这段期间,宣颐皇帝秦镇天忽然得了怪病,仿佛一夜老去十年,如今已是垂垂老矣,耳聋眼花得根本没有能力处理朝政。
贵妃段宝珠借机矫造皇帝口谕,将朝中一应与段相作对的臣子杀的杀、贬的贬、放逐的放逐。
说来也巧,本来太后的弟弟朱凯之还能与段相分庭抗礼,只是那朱凯之有夜微服出去喝花酒,结果碰上几个拈酸吃醋的嫖客,为了争夺花魁小桃红,活活被那几个嫖客给乱刀砍死……
朱家嫌丢人,此事就也压住没让继续再查。
所以此时的大秦国天下,嫣然就是他段家的了!
当然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事儿,如今段松德还有两件最为忧心之事:
其一,他女儿段宝珠还迟迟没有怀孕的消息。
此时秦镇天活着,你是贵妃,能够身在宫中挟天子令朝臣,可是一旦秦镇天死了呢?
段宝珠无所出,便只能被送到太妃庙去,孤单残生!
其二,东南西北四家藩王这段时间来似乎太低调了些。
四家藩王领着特旨,无事可以不必上朝。
那三家各自还都在封地的藩王倒也罢了,身在京中的北苑王爷又在暗自忙活什么?
即便是秦流璟在北燕出事、回来又被捉入天牢,以北苑王爷从前的火爆脾气来看,绝不该这样忍气吞声才是……
北苑王府早已自成小朝廷,北苑王手里有一套自己的阁属幕僚,所以段相绝不相信北苑王会这样乖乖地让他给揉圆搓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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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松德心中烦闷,便没有直接回相府,直接让轿子去了质子馆。
说来这个南越国的质子白马素衣也是奇怪,从前两方走得那样近,可是这次自打白马素衣私自去了北燕之后,回来后竟然连一个照面也没打过。
虽说白马素衣素来行事谨慎,绝不给人抓住把柄,所以他们的交往比较地下,可是也总不该连个招呼都没有吧?
再说,白马素衣曾经答应过他,要帮女儿段宝珠怀孕的,可是此事怎么到如今也没个消息?
段松德进了质子馆,白马素衣含笑在门口相迎。
段相借着门廊上的灯光仔细打量了白马素衣几眼,却未觉有异。
段松德只能心里轻叹:或许真是年纪大了,疑心过重,只觉风声鹤唳了。
段松德落座,白马素衣亲自奉香茶。
段松德尝了一口便微微皱眉,扬声问,“素衣殿下这一遭北燕之行,可有收获?”
“还好,还好。”白马素衣恭敬地答,面上印着浅浅笑意,“一切都好。”
段相又是一皱眉,“听说令姐也薨了。
还望素衣殿下节哀。”
白马素衣又是宁和一笑,“姐姐追随她的丈夫而去,也算全其名节。”
段松德手里的茶杯“啪”地一甩,“说,你到底是谁!”
眼前这个人如果是白马素衣才怪!
且不说白马素衣是个何等风雅之人,怎么会简单给他端来一杯花茶;更何况白马素衣上次是擅离京城,所以就算段松德相问,也该从表面上否认才是。
尤其——段松德明白,他那个姐姐对于他有多重要!
怎么可能他姐姐死了,他反倒说一些全不全名节的话!
段相的侍卫听见茶杯溅碎之声,全都无声冲进来,各自拉开刀剑便将白马素衣围在当中!
白马素衣依旧在笑,“还好,还好……”
段松德眯起眸子来,目光划过之间忽地被一个细节引住:方才他将茶杯掷出,热茶溅过白马素衣的手背去。
那里竟然出现一个异相:仿佛蜡烛燃尽,似有烛泪融开!
段相一把抓住白马素衣的手,顺着手将袖子掀开——灯光之下哪里是活人的皮肉,分明是一尊蜡人!
那蜡人做得极为惟妙惟肖,灯光下看来,形容颜色竟与真人无二!
“糟糕!”段松德猛击掌心,“来人啊,将所有通往南越国的道路全都设卡,决不能让白马素衣逃回南越国去!”
段相一脚踹向那蜡人,蜡人应声从腰间折断,却还活灵活现地温文含笑,“还好,还好……”段相冷冷望窗外南方——他一定要将白马素衣活捉回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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