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沈小霞相会出师表(下)(5/6)
嘉靖爷道:“朕正愿闻。
天心正论,与卿何涉?
岂有罪卿之理?”
蓝道行书符念咒,神箕自动,写出十六个字来。
道是:
高山番草,父子阁老;日月无光,天地颠倒。
嘉靖爷爷看了,问蓝道行道:“卿可解之?”
蓝道行奏道:“微臣愚昧未解。”
嘉靖爷道:“朕知其说。
‘高山’者,‘山’字连‘高’,乃是‘嵩’字;‘番草’者,‘番’字‘草’头,乃是‘蕃’字。
此指严嵩、严世蕃父子二人也。
朕久闻其专权误国,今仙机示朕,朕当即为处分,卿不可泄于外人。”
蓝道行叩头,口称“不敢!”
受赐而出。
从此,嘉靖爷渐渐疏了严嵩。
有御史邹应龙,看见机会可乘,遂劾奏:“严世蕃凭借父势,卖官鬻爵,许多恶迹,宜加显戮。
其父严嵩溺爱恶子,植党蔽贤,宜亟赐休退,以清政本。”
嘉靖爷见疏大喜,即升应龙为通政右参议。
严世蕃下法司,拟成充军之罪;严嵩回籍。
未几,又有江西巡按御史林润,复奏严世蕃不赴军伍,居家愈加暴横,强占民间田产,畜养奸人,私通倭虏,谋为不轨。
得旨,三法司提问,问官勘实覆奏。
严世蕃即时处斩,抄没家财;严嵩发养济院终老。
被害诸臣,尽行昭雪。
冯主事得此喜信,慌忙报与沈襄知道,放他出来。
到居姑庵访问那闻淑女。
夫妇相见,抱头而哭。
闻氏离家时,怀孕三月,今在庵中生下一孩子,已十岁了。
闻氏亲自教他念书,五经皆已成诵,沈襄欢喜无限!
冯主事方上京补官,教沈襄同去讼理父冤,闻氏暂迎归本家园上居住。
沈襄从其言,到了北京。
冯主事先去拜了通政司邹参议,将沈炼父子冤情说了,然后将沈襄讼冤本稿送与他看。
邹应龙一力担当。
次日,沈襄将奏本往通政司挂号投递。
圣旨下:“沈炼忠而获罪,准复原官,仍进一级,以旌其直;妻子召还原籍;所没入财产,府县官照数给还;沈襄食廪年久,准贡,敕授知县之职。
沈襄复上疏谢恩,疏中奏道:”臣父炼向在保安,因目击宣大总督杨顺杀戮平民冒功,吟诗感叹。
适值御史路楷阴受严世蕃之嘱,巡按宣大,与杨顺合谋,陷臣父子极刑,并杀臣弟二人,臣亦几于不免。
冤尸未葬,危宗几绝,受祸之惨,莫如臣家!
今来世蕃正法,而杨顺、路楷安然保首领于乡,使边廷万家之怨骨,衔恨无伸;臣家三命之冤魂,含悲莫控。
恐非所以肃刑典而慰人心也。
“圣旨准奏,复提杨顺、路楷到京,问成死罪,监刑部牢中待决。
沈襄来别冯主事,要亲到云州,迎接母亲和兄弟沈痔到京,依傍冯主事寓所相近居住,然后往保安州访求父亲骸骨,负归埋葬。
冯主事道:“老年嫂处,适才已打听个消息,在云州康健无恙。
令弟沈痔,已在彼游痒了。
下官当遣人迎之。
尊公遗体要紧,贤侄速往访问,到此相会令堂可也。”
沈襄领命,径往保安。
一连寻访两日,并无踪迹。
第三日,因倦,借坐人家门首。
有老者从内而出,延进草堂吃茶。
见堂中挂一轴子,乃楷书诸葛孔明两次《出师表》也。
表后但写年月,不着姓名。
沈小霞看了又看,目不转睛,老者道:“客官为何看之?”
沈襄道:“动问老丈,此字是何人所书?”
老者道:“此乃吾亡友沈青霞之笔也。”
沈小霞道:“为何留在老丈处?”
老者道:“老夫姓贾,名石,当初沈青霞编管此地,就在舍下作寓。
老夫与他八拜之交,最相契厚!
不料后遭奇祸,老夫惧怕连累,也往河南逃避。
带得这二幅《出师表》,裱成一幅,时常展视,如见吾兄之面。
杨总督去任后,老夫方敢还乡。
嫂嫂徐夫人和幼子沈痔,徙居云州,老夫时常去看他。
今日闻得严家势败,吾兄必当昭雪,已曾遣人去云州报信。
恐沈小官人要来移取父亲灵柩,老夫将此轴悬挂在中堂,好教他认认父亲遗笔。”
沈小霞听罢连忙拜倒在地,口称:“恩叔。”
贾石慌忙扶起,道:“足下果是何人?”
沈小霞道:“小侄沈襄,此轴乃亡父之笔也。”
贾石道:“闻得杨顺这厮,差人到贵府来提贤侄,要行一网打尽之计。
老夫只道也遭其毒手,不知贤侄何以得全?”
沈小霞将临清事情,备细说了一遍。
贾石口称“难得”,便分付家童治饭款待。
沈小霞问道:“父亲灵柩,恩叔必知,乞烦指引一拜。”
贾石道:“你父亲屈死狱中,是老夫偷尸埋葬,一向不敢对人说知。
今日贤侄来此,搬回故土,也不枉老夫一片用心。”
说罢,刚欲出门,只见外面一位小官人骑马而来。
贾石指道:“遇巧!
遇巧!
恰好令弟来也。”
那小官便是沈痔。
下马相见,贾石指沈小霞道:“此位乃大令兄,讳襄的便是。”
此日弟兄方才识面,恍如梦中相会,抱头而哭。
贾石领路,三人同到沈青霞墓所。
但见乱草迷离,土堆隐起。
贾石引二沈拜了,二沈俱哭倒在地。
贾石劝了一回道:“正要商议大事,休得过伤。”
二沈方才收泪。
贾石道:“二哥、三哥,当时死于非命,也亏了狱卒毛公存仁义之心,可怜他无辜被害,将他尸藁葬于城西三里之外。
毛公虽然已故,老夫亦知其处。
若扶令先尊灵柩回去,一起带回,使他父子魂魄相依,二位意下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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