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高炽听了一大通，但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只听张安世绘声绘色地说着如何手刃贼子，又如何布置，以逸待劳的诛杀水匪，接着奇袭南昌城。

张安世点头：“明白。”

朱棣随即又翻身上马去，嘴里咕哝着：“真是便宜了蒋臣这贼，竟是失手将他打死，如若不然，非要将他剥了皮不可。”

朱棣则再也不看他们一眼，随即打马进紫禁城。

提到这个，张安世的面色也凝重了几分，默默地点点头。

只是这话，却更教人不寒而栗。

可对亦失哈而言，他从记事起，便被人指定跟从朱棣，从朱棣还在燕王时，便伺候他的起居，对于亦失哈而言，朱棣就是他的一切，何况今日他拥有的一切，也是朱棣赐予他的，他或许未必读过许多书，了解许多的学问，却只知道，自己的人生，是与朱棣捆绑在一起的。

朱高炽一路宽慰，领着张安世至寝殿。

他说罢，幽幽地叹了口气。

此言一出，张安世心头微微一震：“陛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
今日的东宫格外的清冷。

朱棣道：“这些人……既敢做这样的事，如今事泄，又有这么多同党已被诛杀，必然会生出惶恐之心，朕就是要敲山震虎一番，锦衣卫这边，正好借此监视百官，且看看……他们言行举止！”

张安世又绘声绘色地在亦失哈面前，讲起在九江府时，陛下如何神勇。

此前的欣欣向荣，让几乎每一个人都生出了错觉，那便是只好开作坊，就一定能挣银子，只要拿银子投出去，十之八九都能稳赚。

这话虽是在责备，张安世却是听得心里暖洋洋的。

朱高炽自知，这样下去，必然会有更多的流言出来。

朱棣接着道：“朕当然知晓，他们的同党还在这里，可事到了今日，还要隐藏吗？

你们敢弑朕，难道还以为跑得掉？”

可现在，朱棣方才发现，自己现在损失得更多。

朱高炽这才暗暗松了口气。

亦失哈笑意盈盈地道：“张都督，他不懂事，没什么见识，你继续说。”

张安世沉吟片刻道：“臣倒有一个办法，不过需要一些时日准备。”

朱棣不屑于顾，目中沉冷，笑得却是更冷，口里道：“当然要万死，吴氏已灭门，徐奇以及同党，尽都诛杀，一个不留，还有这蒋臣……

朱棣拍拍他的肩，见朱高炽嘴唇嚅嗫，说话结结巴巴。

张安世沉着眉头想了想道：“若要竭尽全力保住商行，使其扭亏为盈，臣倒是有十足的把握。

想当初的时候，臣就预想到了可能，所以这一年来都十分小心。

可若想维持住整个太平府的大局，却需花费更多的功夫了。”

是的，陛下说的没错，这些人行事，一定会给自己留后路，敢弑君，就不只是在江西布政使司这个层面。

外头已有车驾等着了，朱高炽便看向张安世道：“先去东宫，见一见你的姐姐。”

朱棣大气地道：“区区蟊贼，有何夸耀的？”

所以对朱高炽而言，想要洗清冤屈，最好的办法就是查出所有的余党来，而且最好是自己至亲的张安世来查办此事。

朱棣坐下，而后道：“朕方才诛了蒋臣，便是要打草惊蛇。”

张安世随朱高炽入殿。

倒是一旁奉茶的小宦官，见太子殿下还有威国公以及大公公都高兴，便冷不妨地道：“不是拳头还未至吗，怎么就七窍流血了？”

亦失哈依旧用心地洗耳恭听。

张安世松了口气，感觉一下子有了底气，当下道：“我这做兄弟的不是人，每每都教阿姐担心，我这便去见她。”

看着朱棣的背影，朱高炽长长地松了口气，见了张安世还在那蹦跶，喜出望外，故意驻足了片刻，等张安世在后随扈，他才慢悠悠地与张安世同行。

正是朱棣从大内回来了，正慢悠悠地踱步进来。

众人忙行礼，亦失哈笑嘻嘻地道：“陛下，张都督在说陛下在江西那边除贼的事呢。”

“只是陛下，商行之所以能够如鱼得水，恰恰是因为太平府的繁荣所促成的，若是失去了太平府的繁荣，商行即便还能生利，其实也不过是无根浮萍。”

张安世也一下子明白了太子的几分用意，只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姐夫。

“半月。”张安世想了想道。

看着朱棣激动的样子，张安世只好道：“臣……一定竭尽全力。”

“万死。”众人轰然道。

这是历朝历代的问题，朱高炽年纪也不小了，做了十几年的太子，难免会有人揣测太子不甘只做潜龙。

倒是朱棣道：“太子怎么也关心起太平府了？”

百官匍匐跪拜着，此时一字半句都不敢说，他们只觉得冷。

张安世兴冲冲地至东宫。

他当初执意去江西，就是惦记着他的两百五十万两银子。

这一番话，每一个字，都宛如一记重锤，击打众人的心魄。

张安世道：“有陛下和姐夫言传身教，能不稳重吗？”

宦官：“……”

张安世道：“遵旨。”

朱高炽和张安世便都识趣地告退。

张安世却道：“哈哈……这你就有所不知了，这力气到了一定的程度，就有了暗劲，隔山打牛你听过吗？

斗气化马你晓不晓得？”

当下温和地道：“你细细看着吧，这些一个个在伱面前温良的君子，许多时候，可没有这样简单！

你切莫以为他们迂腐，以为他们老实，自来大奸大恶者，必是那温顺恭良的老实人。”

这话也不知是跟谁说的，只是群臣尽都惶恐。

朱棣已先行去了大内，看望徐皇后了。

意思无非是，这可不只是铁路的问题，还有人推波助澜的结果。

“区区这数人，如何敢有这般的胆量？

呵……尔读书人也，行事必然缜密，岂会不给自己留后路？

尔等要谋夺江山，想要教我大明社稷易色，怎区区这数人？”

张安世便道：“是，臣万死。”

而如今，这种巨大的危机宛如乌云一般笼罩，想要破除人们心中的恐惧，并不容易。

谁晓得一进去，顿见这殿中气氛格外的冰冷，左右宦官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。

朱高炽的言外之意是，这件事确实很难办，若是张安世办砸了，可不能怪罪于他。

朱高炽瞪了他一眼道：“那噩耗传来的时候，你的姐姐早就将她们接去东宫了，就怕她们伤心过度。”

朱高炽道：“江西的讯息传出之后，太平府内忧外患，似乎有不少人，都在暗中造谣生非，想尽办法，想要教这太平府……”

张氏大喝一声：“跪下。”

张安世：“……”

张安世连忙抬眼去寻朱高炽，朱高炽已十分温顺地站到了一旁，而后默默地看着张安世，事不关己的样子。

张安世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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