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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6章 风暴(九)(3/5)

小伯尔尼上尉一边绘图,旁边书记官一边将新削的木楔子摆到地图上,注明火场位置。

如此一来,大火蔓延到何处,一望而知。

“东南!

乌尔威教堂!”水塔传来声嘶力竭地呐喊:“火起!”

“乌尔威教堂。”书记官慌忙在地图上找寻,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,急得他不停地念叨:“乌尔威教堂,在哪?

在哪?”

小伯尔尼上尉轻叩头盔,略加思考,伸手一指长桌边缘的空处:“这里。”

话音刚落,勤务兵又抬进来一张桌子,接在长桌边缘。

小伯尔尼上尉的地图继续向外延伸,勾勒出纵横的街道以后,他在刚才虚指的地方画了一个圈:“乌尔威教堂。”

书记官紧忙把木楔子摆了上去。

指挥所的几名军官将地图上乌尔威教堂的位置与记忆对照,几乎没有误差。

长桌侧面,亲自为“儿子”掌灯的老伯尔尼上校突然咂了咂嘴。

温特斯丢掉石墨条,闷闷的声音传出头盔:“个人爱好。”

伯尔尼上校嗤笑一声,没有多评价,只是指着乌尔威教堂的位置:“南岸的火快要烧上山了。”

指挥部的其他军官也聚集在地图四周,沉默地注视着书记官继续往桌上摆木楔子。

局势太一目了然,军官们反而不知道有什么好讲。

南岸的街区大半已经被火焰吞没,几条火蛇交汇成形似拱门的巨大火场,从湖畔一直延伸到城南陡峭的山林,火场正在朝着玫瑰河席卷而来。

北岸的情况比南岸略好一些,火势只存在于单独或临近的几个街区内,还没有汇集到一处——但也只是略好一些而已。

“有什么好想的?”伯尔尼上校语气严厉:“这火已经扑不灭了!

把火场外围的房屋全部拆毁!

等到再没有东西可烧,火自然消失。”

上校说话的时候,不断有黑色的烟灰随风飘入廊桥,盘旋着落在长桌上。

十几米之外,两墙之隔的大街,男人的喝骂声、女人的争吵声、小孩的哭喊声、伤者的惨叫声揉成一股杂音,轰击着在场所有军人的神经。

“长官,把市民疏散出去,我们已经尽力了。”有军官犹豫不决:“可是拆房毁屋,事后肯定会有人纠缠不休,找我们索取赔偿,说不定还会……”

伯尔尼上校高声点名:“书记官!”

“在!”正在摆木楔子的书记官一激灵。

“记录!”

“是!”

“今夜,索林根州驻军所执行的一切决定,都由我一人做出。”伯尔尼上校的声音沉稳有力:“在做出下列决定时,我,马克思·伯尔尼意识清醒、思维正常,具备完整的行为能力,并且知道将要承担什么责任——都记下来了吗?”

书记官舔了舔羽毛笔,咽了口唾沫:“记下来了!

长官!”

“先生们。”伯尔尼上校撑着长桌,目光炯炯地扫视一众部下:“事后一切追责,要打要杀,都由我一力承担,不会波及你们。

今夜,你们只需要考虑如何拯救这座城市。”

上校重重一拳砸在长桌上,满桌的木楔都跟着跳了起来:“或者至少拯救还能拯救的部分!”

“上校!”托马斯大步流星走进廊桥,还领着一个焦炭似的汉子:“您一定要见一下这位先生。”

在场的众人闻言都把目光投向来者——个头不高,身材强壮,浑身衣服湿淋淋的,走路都在滴水;脸上左一道、又一道,抹得到处都是污痕,好像刚从泥水里捞出来一样。

托马斯中校拉着焦炭汉子走向长桌:“他是钢堡的火防队队长。”

中校简简单单的一句介绍,便让临时指挥所的全体成员肃然起敬。

无分军官还是士兵,纷纷主动给焦炭汉子让路。

人们有多畏惧火灾,就有多敬佩敢于同烈火搏斗的人。

作为一项兼职,火防队员没有薪水可领,却要第一时间迎战火灾。

他们是勇士中的勇士,无论在哪里都备受尊敬。

“乌尔里希先生和他的同伴一直在北岸救火。”托马斯中校咳嗽着说道:“他是真正的专家。

北岸的火势能控制住,全都有赖火防队拼死奋战。”

听到这话,其他人不由得又对焦炭似的火防队长高看了一眼。

但名叫乌尔里希的汉子表现得很拘谨,大概是被一众军官包围在中间的缘故。

看到画在桌上的地图,他眼前一亮。

可是当看到地图上遍布的木楔子时,他的眼神又黯淡下来。

伯尔尼上校眯起眼睛,直白地问:“你能看懂?”

书记官一听这话,急忙重新摆正刚刚被上校一锤震乱的木楔子。

“小木块是火?”乌尔里希哑着嗓子反问。

“对。”

“那我能看明白是什么意思。”

桌上的地图还在持续更新,书记官不断摆上更多的木楔。

每一枚小小的木楔,都意味着一个街区、一座重要建筑的沦陷。

“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。”伯尔尼上校当机立断:“既然你是专家,那就你来划一条线。

你划在哪里,我的人就去拆哪里。”

火防队长盯着地图:“那条线已经画好了。”

“在哪?”

“在这里。”

火防队长走到地图旁边,伸出三根手指,沿着蜿蜒的玫瑰河,将旧城区拦腰斩断。

沉默。

沉默。

沉默。

在场军官一片哗然。

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有人质问。

“就是这个意思。”乌尔里希不卑不亢地回答:“我的同伴还在等着我,各位老爷,请允许我离开。”

伯尔尼上校盯着火防队长的背影:“南岸的城区就无药可救了?”

“与其浪费人手在南岸,不如集中人手救援还有希望的北岸。”乌尔里希转过身,疲倦、沉重地低语:“如果你们能来的早一些,如果你们能早来两个小时……一个小时。”

“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托马斯中校出声:“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。”

“废话少说。”伯尔尼上校不耐烦地打断副手,继续问火防队长:“沿河划线,那是要把河道两侧的建筑全部拆除?”

“对。”

有军官又是一惊:“长官,沿河的建筑可全部都是工坊、车间!”

旧城区那些胡堆乱建的破烂房屋,拆了也就拆了。

可是玫瑰河沿岸的每一间工坊、每一架水车,都属于真正拥有这座城市的人。

而书记官还在继续往桌上摆木楔。

“已经着火的工坊可以拆,但是这些地方,火线距离河道还有五、六个街区。”另一名军官指着地图,语速飞快地问:“我们间隔两个街区、三个街区拆除,难道还来不及吗?”

“不行。”

刚刚提出建议的军官猛地回头:“谁在说话?”

“我。”温特斯的声音溢出头盔,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:“我说不行。”

那名军官当即反问:“为什么不行?”

“因为我经历过一场同样大的火灾。

那一次我们隔了两个街区,不行。”温特斯停顿片刻,缓缓说:“在圭土城。”

“圭土城?”在场的一些军官想起了什么。

乌尔里希回到地图桌旁,尽力比划着给军官们解释:“老城的土地很少,老房子都被加盖三层、四层,顶上的楼层还会往外扩张,多占地方。

临街的房子看起来隔着一条马路,实际顶楼之间就隔着一堵墙。

一座房子着火,立刻就能殃及一大片。

火甚至会在屋顶走,就像森林的树冠着火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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