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凝转头，果然见到深棕色的酒瓶子，比她的还做得小巧精致，便又拿了两瓶。

这“醉浮生”既是仿的“浮生醉”，所售的酒本也就是针对女子，瓶身都小，对于男子而言，也就三五口能将一壶喝完。

还有这么久？

裴宥也不嫌甲板脏，在她身旁坐下，极为自然地打开刚刚那装酒的花篮，从中拿了一瓶出来，拔掉瓶塞，饮了两口。

“这里还有梅子酒，也是你浮生醉里有的罢？”裴宥的声音轻飘飘的，极为随意道。

喝完那一壶，裴宥又拿一壶，是“芍药花露”。

“你回去一喝便知。”

“谁说没有？”裴宥抬起眼。

裴宥手上到底拿了些东西，出了温凝最开始买的胭脂水粉，还有几包她刚刚看得挪不开眼的糕点。

温凝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住。

温凝又动了动手指，再次克制住。

裴宥已经将他那份全喝完了，到底是温和的果酒，喝了那么多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“这店铺与包装都比你的更加用心，会不会酒品也比你的更好？”裴宥还在一旁煽风点火。

“还喝吗？”

长公主？

裴宥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：“二十年前长公主于朝堂上主张男女同学, 力挺女子出仕, 提议修建女子学堂，让女子读书识字，入朝为官。”

“还……还有吗？

我……我都喝过了。”眼都未睁，侧个身子继续睡。

“自然。”

裴宥抬了抬眉，不置可否的样子。

“后来呢？”她问。

温凝眨眨眼：“没……没什么……”

温凝眼看裴宥又喝完一壶，再拿一壶，是那“花露”。

他拿的正是“蔷薇花露”。

这话说得有理，温凝便也不反驳，心中也没那么气了。

从瓷器店出来，温凝一眼见到一个围满人的摊点，大晚上的，居然在……斗鸡？

“裴宥裴宥！”温凝两眼放光，拉着裴宥的手臂摇了摇，“你还记不记得……”

唯一会说的皇后娘娘，也久卧病榻, 按上辈子的轨迹, 没两年就要薨逝了，

“那我们快去占个位置！”温凝快步往前走，拎酒的手都要酸了！

事实证明，裴宥的心情好的时候，是不需要“占位置”的。

他居然掏出一锭金子，直接包下了一艘画舫。

温凝早就逛得有些累了，却没想到还能有如此待遇，一上船便去到二层甲板上，席地而坐。

好无聊啊……

“这种叫花露，取名颇为别致，不知是酒是茶。”裴宥又拿出货架上颜色鲜亮的瓶子。

温凝觉得裴宥心情突然好起来，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寡淡着一张脸，看什么都了无生趣的表情，居然还主动提议上游船。

罢了，没了他，反倒清净。

听着温凝独自坐了小半个时辰，当画舫驶离最热闹的河道时，打开花篮，将里面的酒壶一一拿了出来。

刚刚裴宥喝的时候她就有些好奇了，每样她只尝一口，看看是何味道即可。

是酒是茶，喝一喝不就知道了。

最后结账时，掌柜直接取出一个漂亮的竹编花篮，将那些酒瓶一一摆在其中，竟果真比她的浮生醉考虑得还要周全。

裴宥却不再搭理她，似乎那花露味道还不错，他一连将其他几壶都喝完了，然后闭眼靠在船壁上：“我歇息一会儿，莫要吵我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记得什么？”裴宥并未注意到那边围了一圈的人是在斗鸡。

桃花酿倒的确还不错，应该是作为主力产品，花了一番功夫的。

可大概是她喝惯了自家的，喝了好几口他们家的，总觉得味道寡淡了些。

他略略抬眉：“尚可。”

醉浮生？

再看里头的商品，卖酒的？

夜色掩过了裴宥眼底闪过的一丝暗芒：“去看看？”

-

温凝万万没想到，她居然在物资富饶，一事一物都独有风韵的江宁，见到了一家自己店铺的高仿品。

“不可能！”温凝气道。

她的主卖产品是桃花酿，这家也是桃花酿。

“吃好了？”裴宥饮下那一杯茶水，“回官驿？”

又约莫有小半个时辰，一个酒壶倒了，咕噜划过甲板，身边的人没了丁点声响。

裴宥一直阖着双目。

温凝瞥一眼裴宥，见他长睫轻阖，呼吸轻盈，竟像真睡着了，又瞥一眼那花篮里剩下的酒。

温凝不明白这人怎么说起自己的事情都如此云淡风轻，但回官驿？

她可不会上当，焰火还没看呢！

事先温凝就已经打听过, 这花魁夜的焰火, 会在子时才放。

这个时辰，对于不夜天的秦淮河来说，正是美人在怀，酒醉正酣，再好不过的时候。

“除了皇后娘娘, 还有谁。”

“如何？”温凝本就准备让他尝一尝，因此每个品种都买了两瓶。

可这不是好奇嘛……

最先尝的，当然是裴宥说“更胜一筹”的梅子酒。

裴宥轻撇了下唇角：“母亲。”

温凝不太相信：“你还喝过浮生醉的梅子酒？”

这个认知让她背后沁出一层凉意来。

裴宥却没一会儿将那一小壶酒喝了个干净，接着拿出另一壶。

他轻轻垂下眼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：“为了阻碍长公主此举，有人绑了国公府不足两岁的世子。”

温凝拔开壶塞，闻一闻，酒香还算醇正，尝一口，哪里更胜一筹了？

哼。

醉而不知，尚有三分神志，极好。

裴宥颇为愉悦地支起身子。

他可不喜做赔本买卖，大好的夜晚，陪着她逛了这许久无聊的夜市，是时候，收回些本钱了。

“温凝。”裴宥靠得离温凝近一些，两指捏起她的下巴，轻轻眯眼，“你认识宜春苑的宜公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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