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灰色得天空逐渐被深蓝色取代，星辰也逐渐从黑暗变的明亮。

原本和平宁静的小镇，也逐渐变成了霓虹闪烁的魔幻高楼，高饱和的灯光穿透薄雾，映照在街道的水洼上，又被来往的行人踩乱。

不断有新的建筑升起，新的店门开张，新的行人出现。

在这不间断的新老更替中，宁原的记忆，认知，意识也在一点点的被替换。

“宁原，你在哪？”

“宁原……”

“你在永夜中吗？”

“……代码执行错误，未检索到目标指针……”

“……错误，代码0x21124……”

“……认知防御程序启动失败……”

“他当初做决定的时候……是想让我替他活下去，保护好斯图尔特，不让她困在影子世界中，永远出不来。”僧人苦笑着说道：“但这也害了我，他就没意识到，他所传递过来的思维，是有毒的吗？”

“越是接近中枢神经系统，接近大脑，接近心灵，词汇就变的越来越玄，想必你这种研究物理的，一时半会接受不了。”僧人微微笑着说道：“换句话来说，脑死亡，植物人，你明白吗？”

“你还想不想挣钱了？”紫发女孩无语的说道：“平常也没见你话这么多啊！

你不干我自己干了！”

“放心，我有办法。”紫发女孩微微一笑，指着不远处：“你看那是什么？”

“这个理论和你们的情况，有什么关系？”关雅疑惑不解：“难道你……”

此刻他想要一身新衣服，一双新鞋，但他根本没有钱。

僧人长叹了一声，接着说道：“如果我不接受的话，洛克·达尔就会把他变成威廉·达尔，当记忆改变后，我们这些人格，就如同无根之水，无法存活。”

“死亡暗示？

我不太明白……”

“是的，看着。”僧人极度平静的说道。

“你……”关雅问道：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
“我听着呢。”关雅冷着脸说道。

“父亲，母亲……”

宁原有些胆怯：“可是，如果他们发现是我们干的，不会打我们吗？”

紫发女孩拉起宁原的手，说道：“来，弟弟，咱们快点从后门进去，过一会电力就恢复了！”

关雅咬了咬嘴唇，皱紧眉头说道：“可你毕竟不是他，他从来都是叫斯图尔特为加里的，你……就算拥有他的记忆，也不是他。”

原本明亮的世界，瞬间不见五指。

“你们都会死……”

“啊，那……”

“我该怎么说呢？”僧人挠了挠头，思索片刻后说道：“先说一个前提吧，你不能叫醒他的原因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这么说……你在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为什么，你会死去？

而他会活着？”

女子愤怒的大叫道：“那就这样看着吗？

看着宁原的记忆被一点一点篡改，他的人生观，道德观，价值观被一点点扭曲，他的意识与认知被一点点摧毁？”
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？”

当水泼洒进箱式变电站后，变电箱顿时冒出一阵明亮的火花，随后整条街道的灯光都暗淡下来。

“洛克·达尔对宁原施加了死亡暗示，你如果现在叫醒他，将会得到一个死去的宁原。”

见宁原沉默，紫发女孩问道：“你要是更好的办法，你说，说不上来咱就干这个。”

紫发女孩兴奋的喊起了口号：“一，二，三！

走你！”

“对，死去。”僧人平静的说道：“如果进入那种状态，洛克·达尔可以轻易的把我们变成威廉·达尔，再无回天之力。”

“对啊对啊，把那个东西干短路，这条街道都会停电。”紫发女孩笑着说道：“到那个时候，我们就可以悄悄的从后门溜进去，怎么样，我厉害吧！”

“没错。”僧人点了点头。

“你是谁？

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叫醒他？”

僧人转过头，看着关雅的眼睛，笑了笑：“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？”

不远处，两个人影正向他慢慢走来。

“那咱就放一把火？”紫发女孩思考片刻后说道：“不过放火的话，容易被抓啊……”

“准确的来说，人格之一。”僧人接着说道：“不过，走入死亡，这是他的决定。”

“要真的只是被打一顿就好了。”紫发女孩低着头说道：“他们会把我们送进福利机构中，小罗不就是被送进去了嘛，然后死掉了，据说是搞什么医药实验……”

“对，不这样做的话，我没有操作的权柄。”僧人笑着说道：“洛克·达尔在拆碎他的意识的同时，我也在接收他的意识，他的记忆，所以我才能知道你，知道斯图尔特。”

宁原回过神，看着面前的紫发女孩，有些犹豫的问道：“姐姐，咱们真的要去干掉变电箱吗？”

“你是宁原的另一个人格？”关雅瞪大了眼睛，愤怒的说道：“你期待着宁原的意识被拆毁，好让你主宰身体？”

“视你为神明？”

“梦，是人脑梳理记忆的过程，你想没想过，多重人格患者的梦境，是怎样的？”僧人微笑着问道。

宁原想了想，小声说道：“咱还是去敲掉变电箱吧。”

“他的认知受到了死亡冲击，而我没有，他的心灵被诈开了防御，视洛克·达尔为神明，而我没有。”僧人一脸平静的说道：“所以，洛克·达尔就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
向谁来着？

眼前的世界在飞快的褪色，厚重写实的色彩渐渐的单调，世界又回到水墨画卷的状态。

“不是有基金和捐款吗……”

看到他们的一瞬间，宁原心里忍不住呐喊起来。

“不是，我是说找个地方……”宁原的脸色有些微红：“乞讨……”

“咱们之前不是要过饭嘛！”紫发女孩无语的说道：“就是因为干不下去，才找其他活路的嘛！”

在他身旁，站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，此刻正一脸愤怒的看着僧人。

“死去？”

“你说的太吓人了。”宁原挠了挠头：“刚才我就想反驳你了，拍黑片，做人体实验，我记的福利机构明明不是这样。”

“多重人格患者，每一个人格都拥有一个独立的记忆，平时互不干涉，但假如，在梦中有两个意识醒来，那么他们的认知和记忆就会交融。”

“记忆是人格的关键部分。”僧人说道：“没有情景记忆，我们这些人格就只剩下一堆经验记忆，无法独立存在。”

宁原跟随着紫发女孩奔跑起来。

“我只是想吃饭啊！”宁原大声说道：“为什么我吃个饭都要冒生命危险呢？

就不能……”

“乞讨个屁！”紫发女孩怒骂了一声：“你也不想想，现在乞讨都卷成什么样子了？

要么身体残疾到五脏具缺，四肢不存，要么肤白貌美，还要有大长腿，还要会说话，会唱歌，会跳舞……咱们会吗？”

“所以，我才说他的计划令人惊叹，从动机到意外性，都是这样令人惊叹。”僧人苦笑着说道：“他颠覆了一切，颠覆了认知与意识，颠覆了生与死，我会死去，而他会活着。”

在他说话的过程中，超市周围的一家店铺，悄悄的变成了童装店，时不时的有父母领着孩子进入童装店，不一会后，孩子一脸神气的走了出来。

水桶很大，几乎到了两人的胸口，不过好在里面水少，两个孩子合力的情况下，还是能把水泼出去的。

男的高大冷峻，面色威严，女的娇小瘦弱，面色温柔。

“我……”关雅咬了咬嘴唇，她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：“人活着，但意识却认为自己死了，对吧。”

“我说，你怎么这么笨呢？”紫发女孩气鼓鼓的敲了敲宁原的脑壳，说道：“你怎么想的，直接冲进去？”

“看看咱俩穿这一身，那保安能放咱俩进去？”紫发女孩有些气愤的说道：“他们不想让咱俩脏了超市的地面，会把咱俩扔出去的。”

僧人笑着说道：“这都是永夜中那位的知识，正好现在用上了，也不知道他看这个干什么。”

宁原低下头，看着自己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服，气呼呼的说道：“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。”

“那我们就干看着，宁原被一点点替换成威廉·达尔？”

宁原和紫发女孩拿过水桶后，收集了一些街道上的积水，随后来到变电箱旁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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