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行水上，人走水中。

道道大浪炸开，就在船尾随行。

仿佛此时不是寒风呼啸，大雪纷飞的冬季。

而是暴雨倾盆，冰雹侵袭的夏日。

天空中乌云密布，气氛压抑凝滞。

再加上不时哗哗落下的冰雨，此时就连邢妱的弟弟邢闵都知道，好像真的是不太正常，仿佛末日降临般让人有些心慌。

而在邢妱眼中，所有一切早已变得不同。

天苍苍，雨茫茫。

笼盖四野，无处可挡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暴风雨下的一只蜻蜓，就算是躲在洞中也逃不过黑暗压抑的环境侵蚀。

卫韬目光宁静平和，看向面前那道仅剩一丝空壳的虚幻身影。

如漆如墨的黑暗再度降临。

以那艘楼船为中心，天地间仿佛变得隐隐有些不同。

她缓缓开口，声音灵动飘渺，仿若来自九天之外。

他眼前猛地一黑。

女子满心欢喜，满面笑容，“属下恭喜长老，贺喜长老，红莲业火神功大成。

“说出来你可能会不太理解。”

就算你是阴极阳生、逆转生机的大宗师，只要没有突破真境臻至灵境，也要在红莲业火的灼烧下真灵溃散，变成一个纯粹的傻子。”

“人力有穷，天地无穷，吾想要以一己之力逆转生死，终究只是一厢情愿，一场空而已。”

犹如火山喷发，一道水柱自珞水河内高高飞起。

唰！

所有光点全部他吞噬吸收，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。

区长老悠悠叹了口气，“那就让他们多享受一会儿安宁祥和的时光，也算是老夫对他们最大的恩赐。”

红莲流光四溢，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娇艳欲滴，在风雪映衬下更显奇幻美丽。

祭坛破碎之后，一个看上去有些虚幻的老者直起身体，抬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。

卫韬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红莲表面。

咔嚓！

而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，她的身体也越发虚幻变淡，待到停下脚步时，就只剩下了几不可见的空壳而已。

明明看到人就站在那里，但以天人交感的宗师真意探知，却空空荡荡，不见人影。

随后楼船逐波而行，后面隆隆巨响连成一片，道道大浪轰然炸开。

卫韬面无表情，缓缓说道，“不告而取是为贼，不请自来是恶客，自从苍莽山脉那个深秋雨夜之后，你便一直让我备受妄念侵袭折磨，一笔笔账我都在本子上记着写着，如今正好和你算个清楚分明。”

“我此次出行，还带着一座业火红莲，怕是有可能会让我直接前往漠州探查情况。

但是，卫韬却是眉头紧锁，面色沉凝，不见了之前的喜悦笑容。

片刻后，他忽然一声叹息，“脱困之后，老夫竟然感知不到肉身的存在，看来玄武反饲肉身的道路已然断绝。

“这个问题，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。”

和之前比起来，原本在她周身环绕的七彩丝线，以及不停吟唱的诸般梵音，都已经消失不见，了无踪迹。

卫韬此时已经回到楼船舱房之中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
“他到底是……”

“不过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，多一个少一个武道宗师，根本就无法影响到此次行动的大局。”

“你表现得要比其他人好一些。”

“确定绮珺就在那艘楼船之中？”

还有姹紫嫣红的鲜花，也已经败谢凋零大半，剩下的也枯萎衰败，充满了生机断绝的死寂感觉。

唰！

指尖悄然燃起血色光芒，仿佛点燃了一朵猩红火焰。

他心念微动，眼前忽然恢复了光明。

风洳丝毫不为所动，“既然你是她所选的人，一定有着诡丝或是血网在身，老夫此时就要让你看一看，到底什么才是玄武真意，怎样才叫做一点真灵长存不朽！”

在青衫男子身侧，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缓缓说着。

“宫苑曾经说过，这并不是白骨祭坛，而是一座封镇的牢笼。”

“这种感觉，竟然和第二幅洗月图录禁锢束缚的灵意相同。”

风洳慨然长叹，身影飘摇，明灭不定。

他一直没有出去，就在舱房内端坐椅上，除了眼睛里不时闪过道道光芒，整整一个下午时间都没有动上一动。

说到此处，他露出一丝淡淡笑容，“不过既然我来了，那么一切问题就不再会成为问题。

风洳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没有了之前的阴森冰冷，听上去反而给人一种慈祥温和的感觉。

双手高举，身体伏低，就像是一只凹出奇特造型的硕大茶壶。

只要再靠近一步，他们便会被生吞活剥，顷刻间消化得干干净净。

“这种感觉，确实是武者晋入宗师境界的天人交感。”

他心念转动，一声幽幽叹息。

沉默一下，他一声低沉叹息，“如果老先生不是只剩下了一点真灵，而是处于生机最盛的巅峰状态，就凭你刚才展示出来的真灵意境，我或许还不是你的对手。
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
“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。”

区綬还是一动不动跪在那里。

那朵仿佛火焰燃烧的红莲，同样给他提供了十二枚金币的金帐，和邢妱所送的青甲项链恰好相当。

而且不只是一个点的负距离，算是全身上下所有点的负距离。

邢妱精心准备了一桌席面，见此情况也不敢进来打扰，只能是让楼船放慢速度，尽量减少颠簸，以免搅扰到了卫韬的静修。

更深一层去想，此事有可能还牵扯到了宫长老，日后教内肯定还会有法旨降下，要将关于定玄山的一切查个清楚明白。”

他沉默片刻，轻轻叹了口气，“前辈谬赞了，我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非常清晰，根本和天才这两个字搭不上边，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庸才而已。”

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坠落，滑入充满绝望的死亡深渊。

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袍，露在外面的皮肤很白，又如玉细腻，完全就是个温文尔雅的俊俏书生。

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苏苘施展的青莲秘法，却又比这位候补圣女的手段厉害了不知多少，就连玄武密教双重天人交感都没能挡住。

如果定玄山内真的有大恐怖隐藏其中，到时候又该如何避免危险，同时还要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？”

又有令人心悸的寂灭死气，横压珞水之上，仿佛要将其他一切尽数排斥出去。

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。

“我竟然看到了玄龟修蛇交盘，悬浮黑暗虚空。”

蛛网状的裂纹密密麻麻，遍及祭坛全身，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会倾倒崩塌。

耳边忽然响起尖锐而又凄厉的声音，就像是生灵濒死前虚弱衰落的惨嚎，又像是生命刚刚出生时充满活力的哭叫。

他以头触地，慢慢说着，语气无比谦恭，和之前的傲然自矜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。

区长老面色变幻不定，眼神犹疑不决，陷入到了最为难耐的煎熬之中。

白骨祭坛完全崩坏，再也不见曾经存在过的痕迹。

直到楼船接近这条珞水支流，卫韬才收回目光，语气平静缓缓说道，“到底是认输投降祈求活命，还是以藏在胸前的东西决死一搏，这么长时间过去，你还没考虑好吗？”

老者并未开口说话，声音却在卫韬耳畔直接响起。

而除了区綬之外，其他青莲教徒早已尽数化作一堆血泥。

他想要反抗，却根本找不到反抗的目标。

楼船前方，珞水分出一道支流。

最终形成一道庞大厚重的墙幕，将他牢牢笼罩包裹在了里面。

“竟然连一点真灵都无法逃过！”

就在此时，轰的一声巨响。

再携此次寻回叛教圣女之功，定然能再进一步，坐上圣教散人之位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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