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面提到过，圣方济各中学是个很小的中学，这就意味着它不仅没有住宿，也没有车棚。

“没事儿，龙哥又不是去别的学校了，慌个毛。”

他的校裤勾到了什么地方，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，教室里响起了一阵桌椅挪动的声响，使得教室里的人都朝肖尧看来。

“我没问题。”带鱼爽快地一口答应：“龙哥他们俩，我一会问他们，应该没什么事情的话也没问题。”

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穿着大汗衫，大裤衩，有着和姚老师一样的大肚腩和较高的发际线，带着点起床气。

“你怎么看到的？”肖尧故意用平淡的口吻问道。

“谢谢你了，戴哥。”肖尧双手紧紧抱着带鱼的腰，感觉他这车骑得歪歪扭扭的：“对了，我过两天过生日，你来不？

再叫上龙哥他们俩一起。”

“尧哥，怎么光谢龙哥和班长大人啊？”带鱼打趣道。

少女病恹恹地斜靠在沈天韵的床头，脸色没了往日的红润。

她的身上紧紧裹着沈天韵的小毯子，一手拿着一个保温杯，另一手看着一本报纸。

“你想啊，要不是那王明抢你的情书在全班读，也许郁璐颖早就跟你在一起了。”带鱼继续喋喋不休道。

这可不是坚不可摧的诺只因亚，禁不起这种考验。

这不巧了嘛不是，我也找不到，肖尧想。

“咋了？”肖尧立定，向后转：“啊，袁老师，我正好有事情要问——”

这路有这么不平吗，骑车跟骑马似的？

在沈婕幽怨的眼神下，他回到皂片间去倒了一点点自来水，用玻璃杯装着赶回来，总算是在沈婕把胶囊外壳含化以前，喂她吃了下去。

但是这高中阶段的物理吧……还是处在乏味的经典力学阶段——这不是重点，重点是考试的时候依然把重心放到了“计算”上，使物理考试成为另一场数学考试。

“哥哥，”欧阳千千一只穿中筒袜的脚撑在地上：“我看到了，是王明拔的。”

“喔……”

少女长发及腰，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裙，光脚没穿袜子，一步一个脚印地在白沙中行走着。

“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，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，”沈婕继续说道：“那些现代诗啊什么的我是实在欣赏不来，昨天晚上睡着了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……”

透明……

他愉快地开了锁，跨坐上去，双手握把，摇摇晃晃地朝马路的另一头骑去。

其实，这正是肖尧一直没敢让沈婕读自己小说的根本原因：“咳咳，老婆，那不都是认识你以前吗？”

“大夏天的，咱别火锅了吧，”肖尧想了想：“不嫌弃的话来我家吧。”

肖尧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取温度计，还没碰到少女的领口，及时醒悟过来，左手把右手拉了回来：“你自己拿吧。”

肖尧哑然失笑：“是不是还要喝酒玩国王游戏啊？”

他把试卷凑到鼻前，闻着纸张和油墨的清香。

下午第一门考的是物理。

“行。”张嘉龙点头，沉声道。

“噔噔蹬蹬。”校园广播响起了一阵电子音乐，提醒考生可以开始答题。

首先，先回学校找王明礼貌地谈谈——男人之间的谈话。

“没事，”张嘉龙沉声道：“我让鹿鹿推着，我俩去帮你把车修了，再给你送回来。”

“啊？

这才几点就睡觉？”沈天韵把手里的小包包甩到了她的沙发上。

是我的吗？

肖尧甚至觉得，少女的周身围绕着一圈淡白的光晕，身躯也好像变得透明化。

交替。

肖尧回过头去，却见张嘉龙和带鱼一人骑着一辆车，朝自己而来。

陈鹿侧身坐在张嘉龙的自行车后座上，绘着卡通小熊图案的白棉袜从裤腿和黑白运动鞋鞋帮中露了出来，两只小脚一颠一颠的。

“那就好。”肖尧松了一口气。

少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。

他在密封线以内工工整整地填上，圣方济各高级中学，高一某班，肖尧。

一点小感冒，又没发什么烧，去什么医院？

肖尧想。

刚入学的时候，肖尧甚至还在图书馆借阅了一本《原子物理学》，虽然不到一天就因为看不懂而还回去了。

郁璐颖似乎是吃过了，现在肚子也不是很饿。

肖尧打开冰箱，看到里面有速冻馄饨，心里琢磨着等会沈婕醒了，可以煮给她吃。

“那行，”袁老师把手里收上来的试卷竖起来，在讲台上碰了碰：“到时候上午7点半，在学校门口集合，大巴不等人。”

“好，考试时间到！”监考的袁老师拿起讲台上的三角尺，敲了敲桌面：“不要再写了！

现在把笔放下来，最后一排的同学开始把卷子往前传！”

“还有一个好消息，”袁老师把卷子夹在咯吱窝下面站起身来：“文学百校网看中了伱发在《初芽》上的那首诗《给孤独的人》，准备拿去评奖。”

这一年的恩怨，也该有个说法了。

“要不，咳咳，你送我去医院，咳咳，医院吧。”

更重要的是，经过了镜中世界冒险的自己，已经完全觉醒了骑士的荣誉。

肖尧深吸了一口气，把自己的大脑放空，任凭自己的水笔在在卷面上发出沙沙的书写声。

他接过后面的同学传上来的试卷，再把手里的试卷传了上去。

他王明若是个体面人也就罢——当然，这必不太可能。

“带鱼，你要没事的话，先把我载回去，”肖尧的目光落到了带鱼的自行车后座上：“我老……我表姐病了，我赶着回去。”

肖尧恶狠狠地抖动了一下面前的试卷，然后把剩下的试卷传给了后面的同学。

药房，药房……学校那边好像有一个？

不过太远了呀，自行车的气门芯子又被王明那个小宗桑（注：畜生）给拔了……

“怎么还不好意思上了？”带鱼扯了肖尧一把，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：“龙哥，你和嫂子修了车，我再过来找你们，把车给尧哥骑回去。”

肖尧已经今非昔比，若他王明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曾经的，任他当着郁璐颖和十几个同班同学的面言语羞辱，却只会手脚冰凉地坐在位置上不知所措的衰小孩……

她怎么看上自己平时看的刊物了？

肖尧走上前去，温柔地从她手里拿走了报纸，用手掌碰了碰少女的额头：“别看了，多休息——怎么不睡我那边？”

药店，药店……肖尧一边继续锤门，一边紧张地搜索着记忆里药房的位置。

那他就可大错特错了。

应该是要先甩两下，肖尧脑子里努力回忆着。

“什么事情呀。”肖尧用手捂着嘴巴，有些不悦。

“算了，先吃药吧。”肖尧拿出从隔壁小舅舅那坳来的速效伤风胶囊，抠出了一粒，顺手塞进了沈婕的樱桃小嘴里。

“……”肖尧默认。

“嗯。”沈婕轻轻点头。

“嗯嗯~”沈婕从鼻腔里发出表否定的声音：“我在看你发表的小说。”

如果他还没走的话。

草，不会又……肖尧的心里涌起了不详的预感。

“嗯。”沈婕说。

他听到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响，抬头一看，却是欧阳千千。

“册那，你傻了？

只会说这三个字？”带鱼说：“等等，你唬我是吧，周琦的事情你也知道？”

她的呼吸有些急促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，肖尧感觉自己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什么，有点怪的东西。

“尧哥还是那么爱说笑。”带鱼笑道。

“嗯……咳咳，”沈婕扯过一张摆在身边的抽纸，用力省了一下鼻涕：“帮我丢一下，谢谢。

然后我发现呀，你的每篇小说，女主人公都姓郁，还有的干脆就叫郁璐颖或者郁璐颖的谐音……”

“我说的是实话。”肖尧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头：“你快睡觉吧，嗓子都哑成这样了，还跟我聊天呢。”

说话间，带鱼的自行车已经在肖尧的弄堂门口停下了。

“三分钟到了吧。”肖尧清了清嗓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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