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成军首领蒋山，携子来归，自请将所占城池，尽数献给先太子遗孤、公主殿下。

肃正军在占据了与南成军中间的鹤山卫等地域之后，再次扩张，延伸向南，拢共打下了半个中原半个江南，至此，撼动朝廷根基。

朝野震荡。

皇帝陆陆续续派去清剿叛军的将领，无有一人浇灭了叛军，反而令叛军在短时间内扩张至此。

一连数日的朝堂之上阴云密布，皇帝自然又调派了数以万计的兵将上前线，可没有人再敢轻视肃正军，也没有人真的以为，朝廷能遏制住肃正军北上的势头了。

宫中更加黑云压城，皇帝在毫无用处的早朝结束之后，负手走在宫中冰冷的石板上。

如今季节，南方春光初绽，而京城仍旧寒意刺骨。

这几日皇上越发孤僻无常，黄显身边得力的小太监都被处置了一遍，他不敢再让小太监扰乱圣心，只能自己跟在皇帝身边，寸步不离。

眼下皇上出了大殿，没有回书房和寝殿，也没有去往后宫，反而脚步一直向东而去，半晌，在东宫外停了下来。

但如果，民间开始质疑这先太子遗孤是假的呢？

肃正军还会有如此势头吗？

“奴才明白了，这真公主还是假公主，可得让民间好生论一论！”

苦熬这么多年，终于出头了。

“唐某可以继续在对抗朝廷的前线为公主效力，不必、不必.”

他亦自江南北上，到了兖州。

“皇上的意思是？”

他可是皇帝啊，是九五之尊，是至阳的龙体，怎么会害怕阴暗中的宵小？

但今日他站在这荒无人烟的东宫，不知怎么就一阵一阵发冷。

哪怕夺下了皇城，夺得了龙椅，做了这九五之尊这么多年，赵寅仍旧心里硌着一块坚硬的石头。

“我想让你单独请我，而不是借着公主的局。”

黄显眼睛都瞪大了。

“进了司礼监也不如何，朕今日就提拔你做西厂提督如何？”

唐庭反了朝廷，归了肃正军，火速拿下鹤山卫等几处卫所，沈潇三人也配合他攻占了几座城池，也有几地不战而降了，肃正军领地空前扩大。

可是先太子已经自尽了。

严氏一愣，“老爷说什么？”

公主很失望，没打听到悄悄话。

而他的剑，连碰都没能碰先太子一下。

他这么说，看见皇上微微一笑，接着又道了一句。

李维珍离开，她耳朵发烫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。

唐庭摇了摇头，“我敬的可不是侄女沈潇，而是沈家军的新一代将领，沈潇将军。”

那个人至死都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温润模样，明明一时笼中困兽，却站在高高的大殿门前，目光无惧无恐地向他看来，仿佛他才是那个砧板上的鱼，又或者是跪拜在神佛面前求着恕罪的罪恶之人。

那位大哥看起来好说话极了，没有犹豫就道了好。

“我想，让沈大小姐一人，单独请我一人，这样可以吗？”

黄显一愣，连忙道，“奴才无用，至今也没能进司礼监。”

沈潇不敢担下这样的名号，她距离父兄还差十万八千里远。

席间犹如和煦春风吹拂寒地，转瞬和暖了起来。

他跪地就是叩头，连声谢主隆恩。

她还没答应.

但她能拒绝吗？

秦恬今日去军营的时候，遭遇了刺杀。

先太子抬头看去，越发笑了起来。

“没有阿潇，我早就死在朝廷的前线了，这一次也是阿潇成全我们，以后，都莫要再说她半句不是。

她没有不是，有不是的人，其实是我。”

“孤去也。”

但她还是个资历尚欠的人，直到唐庭造反之后，才与唐庭、白琛、岳岭他们一道，为肃正军收复南面的城池，打了几仗而已。

利剑出鞘，赵寅便下意识退后一步，左右侍卫也都赶紧上前将他护住。

直到看到东宫的门上了就道黄金锁，皇上才长长吁了口气，恍惚的神色恢复了正常。

蒋山离开后没多久，一直在南面为肃正军打仗的唐庭，将最后的城池都攻下之后，令肃正军所占之地完全连了起来，中间再无间隙。

而坐在一旁的唐庭，亲眼见到了公主与沈潇的亲密。

秦慎早先就与秦贯忠、孙文敬等人商议，北上之外，还是要留下足够的人手镇守已有的城池和沿海。

这是皇帝叫了他一声。

“我想过安稳日子，他们都知道，所以也没有人逼我。

甚至.”

沈潇一仰头，饮尽了这杯众人共敬的酒。

难道，皇上要提拔他了？

此番唐庭不必再留下，与众人一道北上进攻，仍旧派他返回鹤山卫，主领包括鹤山卫在内的，沿海六个千户所的海防之事。

若是平日，他不会惧怕这些。

但她想了想，亦端起了面前的酒。

席间一静。

哪怕她还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，一个在战场上还稚嫩的小将军，但她也确实有了护住麾下兵将的能力。

满目血腥的皇城，刺目光亮的天空有白鹤高鸣而过。

而今日，他站在东宫的庭院里。

“沈将军，就饮了这酒吧。”

她越来越像她父亲沈大将军了，连人心都看得明了。

沈潇心头震颤，她真的不敢担起这样的名号，但公主在旁叫了她一声。

沈潇怔了一下。

“奴才在。”

可他现在后悔也晚了，他又同妻子重复了一遍。

若说之前他答应沈潇和白琛，多少有些走投无路的无奈，心里还是对沈潇与肃正军的公主和银面将军交好，心有疑问。

“奴才晓得了！”

唐庭眼眶一热，张开手臂将孩子们抱了起来。

蒋山虽然是个武夫，但也不是个笨人，看得出来这天下大势。

严氏惊讶，听见丈夫不容辩驳的话，只能闭上了嘴巴，再不多说一句了。

但这个人，还是纠缠着她以前的囧事。

公主说话之后，唐庭找了个机会，敬了沈潇一杯。

赵寅一笑。

“这公主到底是真是假还不知道，朕怀疑的事，天下人如何能不怀疑？

总得让所有人都起起疑。”

从前夺位时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了眼前，但这一次，攻进皇城的人不是他，而是一个女子，那女子就长着先太子的样貌。

“回来了。”

他叫了严氏，“以后莫要这样说话了。”

“当然了，不管是真还是假，若是没了此人，朕才能安心，才能安安稳稳地好生睡上一觉。”

“没明白吗？”青年问了一句，他非常有耐心地，在湖上吹来的春风里，解释了一下。

肃正军不是随便什么山贼土匪建立的大军，反而是因为百姓的爱戴与信任不断扩张，因此更不能弃百姓于不顾。

秦恬也不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，但李家这处是孙先生他们都会来的地方，周遭比较安全，秦恬就定在了这里。

“你如今是什么位置？”

小姑娘吓了一跳。

赵寅根本就不想听他废话，他只是阶下囚，就算要说什么，也该跪地求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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