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频频遇刺，虽然侍卫守护严密，公主一次都没有受伤，但也从侧面看得出来，龙椅上的皇帝越发忍耐不住了。

孙文敬和秦慎召集了众人晚间议事。

孙文敬道，“皇帝忍耐不住，不管是派来刺杀公主的杀手，还是各地征调而来的兵马，都在近日陡增，肃正军突然扩张至此，哪怕是有南成军和沈家军的将领们帮助，兵丁还是不够多，若是要全力北上，南面的领地南面要削弱防备，可就给了朝廷可乘之机。

以朝廷眼下之势，定不会放过这般机会。

若是不尽快聚力北上，攻下皇城，朝廷逐渐从外围蚕食肃正军，亦危矣。

为今之计，只有招兵买马一道。”

这件事情上，众人基本达成了共识。

从年后肃正军扩张，张守元就令人在各地宣传，将肃正军定为先太子的遗臣遗部，完全不是造反军，而是肃清朝政，拨乱反正的正义之师。

陆陆续续地，也有不少百姓肯加入肃正军为兵为将，但肃正军不欲强制征兵，在关键之时失掉民心，新招来的兵马十分有限。

“百姓多数还是犹豫，而且他们也不动先太子殿下，到底是怎样仁明的存在。”张守元叹气，他一向最看重传播先太子的仁名。

对于大字不识的普通百姓，张守元招兵买马的力道完全不够。

他不禁道，“说白了，我们没有朝廷那等层层向下传递上意的人手，就根本的，就好比一个村里的人，听不懂县令的意思，但愿意听村里为数不多的秀才的说法，这些功名平平的秀才举子，才是能令百姓们改变想法的人。”

孙文敬将阵仗摆的很大，这不是重要的，重要的是祭孔之后，要从各路将消息传至士林之中。

回了公主府，他又问了秦恬，“手真没事了？”

如此这般，秦大公子才松了手，拿了帕子，自己没有先擦手，而是递给了她。

两人见他过来都行礼问安，秦慎问了一句，并没有什么事，进了雅间。

“大哥也同去吗？

大哥算不上孔夫子的得意门生吧？”小姑娘轻声问。

傅温顿了一下。

她还算谨慎，既带了魏游，也带了贺雷。

秦慎自然也随同秦恬，同李维珍和沈潇告辞离开了。

李纯珍看见秦慎过来吓了一大跳。

傅温一惊，“是属下失言了，公子恕罪！”

手背红红的，但这两人方才只顾听壁，茶水晾在一旁也有一会了。

但他瞧着她眉目舒展，这偷听似乎偷听的意犹未尽。

“公子，我们现在去吗？

待我们赶到也傍晚了，公主若是行路快，八成都进了兖州城了，就算不到，也快到了，兖州城外都是肃正军营地，十分安全。”

秦恬被李纯珍一撞，也向前一跌，一下就将手边茶桌上的茶盅撞翻了，热茶立刻就泼了出来，都泼到了她手上。

天冬回答他。

小姑娘有一些幻想希望的解读，但也不敢太让自己胡乱思量，毕竟她还是叫他大哥啊.

*

离开了公主府的秦慎，行路走到一般，才察觉身后跟着的傅温一直时不时奇怪地偷看他一眼，又在他看去时，飞快别开目光。

她要走，李纯珍也不敢多停留，也道要立刻回家了。

公主祭孔的要务完成，前线的战事也打了两场。

众人连忙商议要如何安排公主前往曲阜祭孔一事。

“公主可回到兖州了？”

他想她一定还不懂，可却一下想到了过年时她在小巷子里的模样。

秦恬渐渐也习惯了这些公主必行的繁琐礼仪，一番下来，孔家的后人反而多看了她这位半路公主两眼。

要不是她一个做公主的，还跟民间小孩子似得偷偷去听壁，会坏了事吗？

他把祭孔的事情说给了她，以眼下肃正军缺兵少将的情形，这事应该很快了。

傅温被自家公子突然这么一句，竟惊得打了个嗝。

但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提不相关的人。

傅温说是今日傍晚约莫能到兖州府城外。

秦慎听见她这问话就有些好笑，他算不上孔子的得意门生，那谁算？

秦慎心里本没有什么人选，但却不由地想到了魏云策？

魏云策就像消失了一样，名字已经远离了秦慎的生活，这般猛然想起，反而有了一点奇怪。

他还没想到，但秦慎却一下了悟了过来。

他是真的好奇，公子在公主那，是听到了什么喜事，能一直笑成这样。

秦慎默了一默。

“你我祭孔有什么打紧？

应该请公主亲自祭拜，才是正途。”

“我还有事，先回去了。”

她倒是完全不怕近来这么频繁的刺杀，还敢跑去偷看别人的事。

他并没有什么大喜事令人开怀，可方才脑海中还一直响起同她斗嘴的那几句话，只是这么几句简单的伱来我往，竟就能令他如此心悦。

天下读书人，就没有不尊孔老夫子的，曲阜早早就在兖州之战总入了肃正军的领地，孙文敬自己就是读书人，不忍在孔老夫子的家乡发生祸乱，因而一直避开此地，连肃正军都甚少前往打扰，这倒是把这风水宝地给抛在了脑后。

李纯珍见秦恬没事也松了口气，都怪自己做贼心虚，反应太大了，而秦恬并不介意。

“连你都这么说，可见到了最后一段路，防守必不会如之前严密。

这反而是众人都松懈的时候。”

众人皆沉默思索，这时齐吉却道了一句。

“恬恬也不要太过担心，我总在你前面。”

秦慎这才松了口气，问了傅温。

但秀才举子联通的是朝中文臣，与肃正军可不是一路人。

那日，小姑娘好像红透了脸。

但他看到公子缓缓摇了摇头。

而且读书人中渐渐归心肃正军，朝廷的文官文臣不也就动摇起来了吗？

他道，“孙先生说，祭孔之事已成，还请您顾着战事就好。”

李纯珍愣住了，却见那位秦大公子一步上了前来，一把就拉过了秦恬的手攥在手心里。

后来她成了肃正军的公主，父亲没有将贺雷调回去，反而另派了贺雷用惯了的一队人手，都跟了她，同唯有一道护卫她的周全。

秦慎进去，才发现李二姑娘也在，两个小姑娘此刻正用耳朵紧贴着墙壁，用力听壁。

李纯珍惊得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，不想一下就撞到了紧挨着他，背身听着还一无所觉的秦恬身上。

“这次是我的不是了，明儿我让傅温给李大公子送两只飞雁。”

“公主听闻沈将军单独请了李大公子吃饭，偷偷过去瞧了。”

齐吉这主意一出，众人皆连声道好，孙文敬道，“那我着人去询问孔家的意思，看是否愿意我等前往祭孔，若是愿意，我和老先生便都过去。”

她莫名看了李维珍一眼，后者笑着跟她眨了眨眼，沈潇则腾的一下红了一双脸颊。

“好了。”秦恬回答，“已经完全不疼了。”

话音一落，齐吉连忙点头。

送飞雁？

帮人家提亲吗？

咳咳！

他什么时候同李大哥这么熟络了？

不是一直同人家保持着客气疏离吗？

秦恬外头看了这位大哥一眼，青年眉目舒展地任她打量。

倒是来怪他了。

来的时候，是那位大哥一路护送她过来的，他本也要等在旁，接她回去，但肃正军搞出祭孔这么大的动静，朝廷不可能毫无反应，她来的第二日，朝廷就派兵突袭了肃正军所占的两座城池。

遗孤才代表着先太子的遗志，有先太子的遗志，有肃正军对士林众人的示好，肃正军慢慢便可以抓住部分并未在朝为官的读书人的心，有了读书人的支持，再招兵买马可就容易多了。

不过冬日的严寒退去，春光洒满大地，秦恬也久没有出行了，对于这次祭孔，反而有些期待。

他们好像许久都没有这样在一起拌嘴玩了，尤其在她心里的念头发生了变化之后，她总是心虚不敢。

在她前面，这算什么啊？

秦慎叫了傅温，“带上人手，去接公主回城。”

孙先生想出来的这一折，秦恬在不少戏文话本里都见过类似的，虽然类似相仿，但信的人还真就不少。

肃正军要扳倒今上这个龙椅高座上的人，本也不应只从战事一方面入手，若是朝廷的根基整个动摇起来，距离龙椅垮塌还远吗？

“我头上长角了？”

她的学业在鹤鸣书院的女学子里都排不上号，更不要说在孔夫子眼中了。

秦恬又气又无奈，鼓着两腮。

何老先生也道无用，“但凡是想做官的读书人，要做的都是朝廷的官，肃正军虽然不是反军，但也不能代表朝廷。

他们或许不会积极应考朝廷的科举考，但也不会来考我等办的科举，名不正言不顺，再想想旁的法子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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